0093 被甲登殿(1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1566 字 2021-01-20

丘神勣行入班次,只向武家兄弟稍作見禮,對於其他人則視若無睹,轉又立在前班後列。

彼此雖然不作一聲,但李潼卻能感受到丘神勣那陰冷視線始終凝望他的背後。班內諸眾俱是章服在身,但卻混入了丘神勣這樣一個甲胄森寒的禁衛大將,氣氛頓時也變得微妙起來。

「今日有神都士民參禮瞻仰神宮,需有金吾衛諸將士導行入大內,丘某因此才要參禮。」

薛懷義對李潼小聲解釋幾句,並又拍拍他後背以示安慰道:「那悍徒所恃,無非舊功幾種。王無需慮他怨望,且不說神皇恩賞喜愛,你與我並在一處,人情庇護,他就不敢於此禮日害你分毫!」

薛懷義說起這一番話那是底氣十足,去年年尾丘神勣半路攔截向他示威,他自有舊怨在懷,但也多有心虛。可如今他卻官居左威衛大將軍,只覺得拼起權勢、人勢,都可不必再畏懼丘神勣。

「薛師親我,我又何懼之有!」

李潼又向薛懷義道謝,且不說這和尚身份、心思如何,卻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難得願意與他親近之人,哪怕在強敵當前時刻都還願意與他不避諱的閑談,他心中也的確對薛懷義懷有滿滿的感激。

丘神勣甲胄至此,令前班氣氛變得微妙。一些熟知舊事的紫袍大員們都不著痕跡與永安王和薛懷義站位拉開些許距離,天官尚書武承嗣若有所思的看了幾眼李潼與丘神勣,轉過頭來,嘴角泛起幾絲譏誚。

武三思這會兒則活躍起來,一臉和煦笑意行向丘神勣說道:「今日士庶參禮,宿衛職重,大將軍無需依守班次,前班威立,也能震懾宵小。」

說話間,他就要將丘神勣引往前班前列,目的自然是要拉近這一對血仇的站位距離。

丘神勣聞言後只是微微搖頭,說道:「多謝武尚書賞訓,今日參禮,還是不可亂出儀仗。」

武三思碰了一個軟釘子,也並不尷尬,又向丘神勣點頭贊他知禮,然後便踱著輕快步伐返回班中,特意繞行過李潼身前,難得正眼去望並送上一個自以為燦爛的笑容。

對於武三思這幸災樂禍的小人行跡,李潼也真是感覺無奈,只能迎著武三思的視線又送上一句默念的傻「嗶……」。

又過大半刻鍾,禮官降階贊唱名號,群臣依次登殿。

聽到那贊唱名,李潼才知隊伍中居然還有兩名宰相在列。其中一個鸞台侍郎任知古,另一個則是鳳閣侍郎宗秦客。嚴格說起來,宗秦客才是宰相,但任知古還不是,因為宗秦客加授同鳳閣鸞台平章事,而任知古眼下還沒有。

唐代采取群相制度,嚴格說起來只有中書、門下二高官官才算是真宰相。中書令如今名為鳳閣內史,門下侍中則為鸞台納言,滿員各二,這四人才算是真正的宰相。貞觀末,尚書高官官左右仆射、即就是如今的文昌左、右相加平章事,這才同為宰相。

後來又有大臣加平章事、知政事、參知機務、參與政事及平章軍國重事等名號,一應視為宰相,可以參事政事堂。

這其中,尤以武則天時期宰相最多,所以殺起宰相來也真是毫不手軟。玄宗盛唐及以後,雖然多數時候仍是群相制度,但真正能夠行使宰相權力的不過一二人而已。

這兩人,李潼對宗秦客了解更多,不僅僅因為對方有個侄孫女婿叫李白,還因為宗秦客這個人乃是武周倉頡,則天文字主要便由其人創造並進獻。

對於任知古,李潼就比較陌生了。但當聽到其人幾個官職中還有直崇文館諸事,李潼心中還是不免一酸。

國朝六學二館,崇文館為東宮學館,貞觀年間創設時本名崇賢館,高宗上元二年,他的亡父李賢被立為太子,崇賢館避諱改名為崇文館。如今館閣猶在,需要避諱的那個人卻早成故事人物。

一念及此,已經輪到李潼登殿。

他舉步邁上殿階,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後列班次中的丘神勣一眼,丘神勣此時也仍在凝望著他,兩人視線一觸即分,然後李潼便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心意難平。

此前的他,面對丘神勣的威脅,思考更多還是保命為主,但這一刻卻有些撥雲見日的明朗,只要你不能弄死我,我就要弄死你!各憑本領,各憑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