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徐敬真引誣(1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1609 字 2021-01-20

田大生額頭冷汗直沁,半是窘迫半是心驚,聽到少王如此計劃,他才知此前自己思慮仍是淺薄。

如此沉默大半刻鍾,他才緩緩點頭道:「做得到,只是一時人力抽調,還要多募城外客戶,不足深信。另這么多客戶籍歷,也要疏通縣廨……」

「我府內人事被盯緊守死,不可輕動。疏通縣廨,要靠你等。」

所謂客戶,並不是指的資財豐厚的金主,而是失地的平民,從高宗時期開始,均田制便逐漸崩潰,多有民眾流落外鄉,又稱為客奴。

因為王府田邑事宜,合宮縣主簿傅游藝近來常常造訪,老先生知情識趣,李潼與他也漸漸熟悉起來。招募幾百個城外客奴並錄籍歷,這種小事並不難辦。但李潼自己卻不能出面,否則便會留給肅政台攻訐自己的把柄。

「縣中一尉,素來貪鄙,如下吏等直坊事者,月季都要輸錢才能留職。求他造籍,倒是也可,但肯定會有厲索……」

聽到田大生盤算,李潼便笑道:「錢財不是問題,關鍵是要事情盡快做好。是了,坊正例錢多少?若供職里正呢?」

隋代兩都城坊稱里,因置里正。入唐之後雖然稱坊,但也並沒有廢除里正一職。

因為坊正只負責管理坊內治安、清理、坊牆修葺和坊門開閉,而里正還是掌管戶籍的吏員。所謂百戶為里,里設里正。像是王府所在履信坊,因為地處洛陽城里偏在,居戶很少,幾坊合置一名里正,職權要比單純的一名坊正大上許多。

「坊正供錢例為一千,里正職錢五萬,例供五千。」

聽到田大生所言這明碼標價,李潼不免暗暗咂舌,難怪後世說天下胥吏皆可殺,基層工作居然這么大的油水。

原本合宮、洛陽兩縣分治神都城,每縣所轄五十坊左右,即便只有一半坊正交錢,那也是兩萬多錢,一年收成四季就要十萬錢,百數貫之多!若再算上別的雜收,區區一個縣尉幾乎能夠頂得上三品大員的年俸!

不過合宮隸屬赤縣,天子腳下,膽子這么肥的也是罕見。於是李潼便多嘴問了一句:「這縣尉叫什么名字?」

「縣尉名弓嗣舉,分押戶曹。」

李潼聽到這個名字,隱覺有些耳熟,皺眉思忖起來。

合宮縣屬於最高一級的赤縣,縣尉例有六人,比擬台省尚書六部。他與合宮縣廨屬官打交道,僅止於主簿傅游藝一人而已,但何以會對這個名字感到熟悉?

略作沉吟,他便又問道:「這個弓嗣舉是何出身?有沒有家人歷任顯宦?」

「弓嗣舉出身汴州豪宗,有族兄弓嗣業居洛州司馬,族兄弓嗣明為洛陽令。正因家世顯赫,廣立赤畿,才敢這樣凶惡。」

別的上層人事,田大生或還不知,但講到上官,還是很清楚的。

「汴州豪宗……」

聽到田大生一連講出幾個相似名字,李潼原本有些模糊的記憶頓時清晰起來,想起來今年將要生的一件大事,那就是徐敬真北逃並引誣案。

徐敬真是徐敬業的弟弟,徐敬業舉兵失敗後,徐敬真被流配遠地。徐敬真在今年逃回洛陽,得到洛陽官員資助准備繼續北逃突厥,卻在途中被擒獲,由此引一輪新的清洗,宰相張光輔甚至都受此牽連而死。

這一場殺戮並不只集中在河洛京畿,單單被殺掉的外州刺史便有數人之多,也是永昌年間規模最大的一次殺戮。此際再聽田大生口中講出幾個涉案人名,李潼不免聯想更多。

此前身在局外,李潼將此只當故事去看。可是如今人在局中,再作一番細忖之後,心里卻生出許多別樣感受:這件事似乎不像一次突的事件,反而更像是一次有節奏、有預謀的定點清除。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結合自身經歷加上已知事件,那就是他奶奶武則天眼下遠不如他本以為的那樣強大。

元月大酺,他也算是舔得盡力,而且他奶奶也借此針對時局進行了一些堪稱精妙的調整,很明顯短期內是沒有刁難他們一家的意思。可就是因為外廷所施加的壓力,他們兄弟不得不提前出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