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2 能殺我者非足下(2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1394 字 2021-01-20

見河東王已經被騎士們圍堵起來,武攸宜嘴角掛著冷笑,翻身下馬扶劍上前,待到李潼身前數尺更有幾分猙獰道:「蟻徒群情若能護你,天下大勢何至於翻轉如今?你喪服新解便走入西京,流連風月,操弄人心,此中諸惡,我必具表細陳,你就安在西京刑獄等待神都決令吧!」

李潼聽到這滿滿惡意的話語,便笑了起來:「所謂色厲內荏,正是足下此態。你不敢將我押系神都,只恐聖皇見我之後,復憐親義。我是聖皇心意恩念的佳孫,自有窺度君心入微的稟賦,讓你們警惕敬畏,所以才要覓機加害,不願見別個專寵在前。」

武攸宜聽到這話,臉色便有幾分不自然,嘴角微微一顫,然後才冷笑道:「隨你怎么說,你若能活過此番刑劫,再來自誇能窺意專寵也不遲。」

「這一點信心我還是有的,不妨言在事前。否則足下眼中我是何等痴愚之類,竟肯主動投入羅網?武將軍具表走送之後,且不說我命途如何,你如果還能安在西京留守職上,一命贈你又有何惜!」

武攸宜聞言後,臉色又變了一變:「死禽喙硬,還作狂言!無論後事如何,如今我是直堂上官,你是階下刑囚,且自安慰罷,我是無暇與你閑談。」

說完後,他便往後走去,擺手道:「且將少王收押,並驅散在街徒眾,敢有抗令者,殺!」

此前他還猶豫濫殺一通或會引嚴重後果,可是現在河東王故作聰明的自投羅網,拿下這個關鍵人物,就算再造殺戮,也只會更增少王罪實,自然顧忌大消。而且在他看來,這些西京坊徒們也未必有多少人願意拋撒性命的追從少王。

「大周國業,崩在足下一言之中。武將軍若不此際殺我,命赴黃泉或還要先行於我。非是危言,只在眼前!」

李潼垂手安立,望著武攸宜背影笑語說道。

武攸宜本來已經打算無論少王說什么,他都不會再聽,可是聽到這話後仍然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繼而側冷視少王。

李潼這會兒手心里也是捏住一把冷汗,臉上卻仍鎮定如常:「偌大天下,不容二三姓氏?足下即便殺我,嗣業不能穩固你家,聖皇舊寵,深刻當年,名號寶雨,眷固此身。今日足下所為,一者涼薄畢露,士心大傷,二者干擾國計,關隴不平,無復再言奪回安西。武氏群英廣立,豈惜足下一人?捉刀之人,必受反殺,勿謂言之不預!」

「豎子還敢嚇我!」

如果說剛才武攸宜停下腳步只是心存幾分好奇,可是在聽少王講完這些後,臉色已經是陡然一變,復又快步行回少王身前,低聲怒吼道。

李潼側開臉避過武攸宜噴涌的唾沫星子,並繼續笑道:「社稷革命,天地變色,人事或不復當初,但能殺我者,不是足下。況足下不妨自問,與我可有勢不兩立之仇?損我一人,益你幾分?不過是抽刀在前,自有人持械於後,身前揮刀,背後遭戮,害我一命,絕你退路!」

講到這里,他又嘆息一聲:「若因血脈為仇,則尊府兒郎幾人,異年能為他人所容?」

武攸宜聽到這里,臉色不免更顯扭曲,因為這恰恰說中了他的一樁心事,他的妻子李氏乃舊年慘遭殺害的霍王李元軌的孫女。如今他因為河東王一家乃是唐家帝宗別枝而殺害,言則杜漸防微,那么未來,這種遭遇會不會降臨到他的兒女們頭上?

而且河東王幾句問,也直入他的肺腑,讓他不能淡然。他只道抓住了少王的把柄,可以將這一家人往死里擺弄,可是就算弄死了這一家人,又能給局勢帶來怎樣顯而易見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無論這風險有幾分可能成真,他又有沒有必要去冒這樣的風險?</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