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1 王公年高,帳席以待(2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1538 字 2021-01-20

但也偏偏因為雍王太過出色,映襯的其他李氏宗親黯淡無光。這個將要歸都拜相的李思訓,血脈已經疏遠,但險勝於名聲還算不差。

不過這所謂的不差,也不是說其人才具有多高,而是有眼色。早在皇太後還沒有大舉清洗李氏宗親之前,這李思訓便干脆的棄官引退、遁世避禍,十幾年間幾無音訊。若非宗籍仍錄其名,只怕都沒人記得李家宗室中還有這樣一個人物。

而且對於究竟是否將這李思訓拜相,朝廷之內聲調也還沒有統一起來,仍是在議。畢竟其人眼下還在從江南返回神都的途中,倒也還有時間議論。

如此一個朝政班子,也的確是一言難盡。但之所以形成這樣的一個局面,原因又深刻的讓人不敢多說。

眼下朝野才士,遠不是無良才揀用的青黃不接。相反的,有很多賢遺待用,只是沒有機會和途徑入朝而已。或者說的更透徹一點,那就是其中相當一部分人,雖然有著足夠擔任宰相的才能和資望,但與雍王或多或少都有些牽連,所以不能入朝為用。

這其中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魏元忠。魏元忠這個人,提起來真的是令人扼腕。且不說其人屢經沉浮的宦途經歷,無論才能、資歷還是聲望,俱不弱於狄仁傑,甚至有的地方還有超出。

而且眼下魏元忠也並未發配邊遠,所屈治的任城縣正位於都畿道內。如果朝廷有意起復任用,一紙敕書出都,甚至不需旬日,魏元忠即可入都,擔當大計。可偏偏朝廷沒有這樣的舉動,讓人好奇、讓人猜疑而又不敢多提。

且不說有關執政班子的討論,正當整個朝廷都在忙於各種軍政事務的改革調整時,陝西道大行台一紙奏書入都,又讓這本就有些焦頭爛額的朝情變得更加焦灼起來。

大行台所奏,自然就是川西歸屬的問題,並略言吐蕃媚求和親的詭計。

朝廷受到這一奏書,自然不敢怠慢,皇帝李旦即刻便召諸宰相入大內商討該要如何回復大行台此奏。

大內武成殿中,今日當值政事堂的狄仁傑先一步抵達,而後便是王孝傑與張柬之。於禁中殿內供奉備問的宰相薛稷與皇帝一同登殿。可就連皇帝都已經落座良久,老人瑞王及善才步履蹣跚的登堂而來。

皇帝李旦見一臉老人斑的王及善已是氣喘吁吁,忙不迭吩咐免禮就席。

同在殿中的王孝傑,則一臉體貼道:「王相公年高體弱難免,登殿就議尤其不易。之後再有此類事情,應該於殿中加設帷帳專席。」

王孝傑這個大老粗難得有此細膩一面,皇帝李旦聞言後便也笑著點頭道:「是朕疏忽了,快來人為王相公加設帷帳以辟塵埃。」

見皇帝聽從自己的意見,王孝傑滿意的點點頭,並又說道:「臣等食祿領事,皇命所召自然無所禁忌。可若王相公居殿,天命何時來問,誠是莫測。設此專帳,可以讓陛下能免於直睹。」

聽到王孝傑這么說,眾人臉色頓時一僵,本以為王孝傑是體貼關照王及善,卻原來這家伙是擔心王及善議事過程中直接死在殿上,衰敗死氣冒犯到皇帝陛下。

也幸虧王及善老眼昏花兼氣急耳背,還沒有從登殿疲累中緩過氣來,若真讓他聽到王孝傑這番話,可能當時就要氣得反眼蹬腿。

倒是皇帝李旦,這會兒則感覺尷尬不已,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為王及善加設帷帳。如果不加,命令都已經講出口了,總不好直接改口。如果加了,似乎真如王孝傑所言,是擔心王及善直接死在了殿中。

偏偏王孝傑這家伙心機短淺,有什么心思都寫在臉上,歸都時間不長,大家對其秉性也都有所了解。如果換了另一個人這么說,多半要讓人懷疑是暗諷朝廷。但王孝傑這么說,只能說其人是真的擔心王及善突然就死在殿中。

「今日陛下於殿中專待諸位相公,所為正是陝西道大行台所奏川西事宜。茲事體大,需謹慎以論。」

最終,還是門下侍郎薛稷開口,為皇帝解決了尷尬。

皇帝李旦聞言後便也連忙點頭,再復述了一遍薛稷所言,不再糾結於該不該為王及善加設帷帳。

但皇帝沒有新的指令,宮人們還是遵照前言,將這帷帳架了起來,於是眾人便不再能見王及善,只聽得到帷帳內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同時望向王孝傑的眼神也變得意味復雜:你怎么就這么心細?本來沒有意識到的事情,現在反而盤桓心頭不能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