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5 君臣斗法,突厥南來(2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1545 字 2021-01-20

比如這一次御史台策劃行動,肯定是有關隴人家得知消息,如韋承慶等人早已經繞行入宮,但韋巨源卻被蒙在鼓里,傻呵呵的差點被堵在端門外。

對他而言,自己這一點後知後覺,簡直比被御史台惡意針對還要更加讓他不能忍受。所以這會兒也就不留情面,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張柬之以及御史台那些河北人搞的是你們這群混進關隴的二鬼子,可不是我!

被韋巨源堵了這么一把,韋承慶臉色也不甚好看,不免又感覺這些關隴老油子真他媽的不可理喻,御史台圍堵政事堂,這是對整個宰相群體的挑釁,不想著抱團宣威並遏止這股邪風,居然還要在內部搞分裂、立山頭,這韋巨源腦殼真是壞掉了!

在堂宗室宰相、長平王李思訓見氣氛隱有針鋒相對,一邊在心中苦笑著,一邊起身打圓場,不讓宰相們之間再當堂鬧起來。

宰相們在仁壽殿外堂的爭執,甚至包括此前遭到御史台圍堵等一系列事跡,都有中官盡收眼底,並詳細入奏給早已經等候在內殿的皇帝李旦。

得知這些事情後,李旦也並沒有因此而生煩躁,自有一份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篤定與從容。

他也並不急於登殿去見眾宰相,只是望著坐在下席的長子李成器微笑道:「生在天家,身當此位,便不能以人間俗流凡所喜憂而自我約束。有的人事負擔免除不了,世間諸種事物,唯有人心幽隱難見,何以御之?推人以誠、贈人以恩只是一樁,有的時候仍須巧妙拿捏。這並不是在教你詭道,而是待人待事,都要給自己留下一份輾轉回旋的余地……」

李成器聞言後只是連連點頭,接著又忍不住說道:「朝士們群聲邪言進計,所以阿耶閉門不納!宰相們不能公道持正,懾定情勢,反而隱有推波助瀾之嫌。阿耶正是憑此,讓他們群邪相作攻訐,自然可以免除自己的憂困!經此一番喧鬧,諸相公已經各自驚疑,必然也不會再聽從群眾所請,強要使我西行?這么說,我是可以安在神都了?」

聽到這話,李旦又忍不住嘆息一聲,不無失望道:「這一番教訓,你究竟西去與否只是末計,當中更大的權衡深刻豐富,是要讓你長作回味,怎么能只著眼於自己西行與否!朝中方興此論,你便回宮不出,怯於面見群眾,一味回避、無補於事,反而將氣弱姿態畢露出來……」

「我、我並不是膽怯!我只是、我只是,雍王在長安聚眾巨萬,若真對我心存歹意,我根本沒有能力抗拒應對啊……」

李成器還有幾分少年爭勝的心思,不願直接承認自己的膽怯,聞言後便又分辯道:「我只怕此行若落在雍王手中,或因此影響到阿耶的大計……但如果、如果朝廷能給我甲旅勢眾,我也絕對不懼西行!」

「少年氣盛,敢於爭勝是好。但有的事情,也不要言之過早!」

李旦聽到這話便皺起眉頭訓斥幾句,同時自己也忍不住嘆息一聲:「雍王若仍迷途不返、驕態自持,長此以往,朝廷與陝西道必有一戰,但卻不是眼下!你姑母已經使人遞告正在籌措物料,用作興弄宮造,武裝北衙甲旅。這一份家業、國業,終究是要落你肩頭,我近日無暇相見,你代我去拜謝一程。」

李成器聞言後便連忙恭聲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又說道:「尋常人家,但能平地興置宅業,都免不了要擇壯勇奴仆看護家宅。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天家要作此業,竟還如此為難,竟然要仰家奴輸給。言是宗親,其實家賊,奪我……」

「你收聲!」

李旦聽到這話,頓時拍案怒喝:「誰人教你如此狹念雜言!情分之內,王法之內,庭門四面之間尚且不能維持和氣,如何控領天下百姓!哪怕就連雍王,宗家都要留給他悔恨請罪的余地,察察則無徒,若天子只是孤寡稱尊,其位能久?」

講到這里的時候,李旦心情同樣很復雜。入朝以來,他所歷諸眾,並不是完全泯滅了與人為善的初心,只是時勢所逼,讓他的行跡與想法常有悖離,心中也因此常懷糾結與掙扎。這大概是身為天子必須要承受的代價,但他卻不願見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刻薄孤厲的權徒。

待到豫王離開後,李旦留在內殿中,只是著令中官將此前他已經著人擬好、封李承況為王的冊書遞往外堂,讓外堂兩高官官加以批行。

李承況封王,不僅僅只是他與太平公主兩兄妹之間的一次交易,更意味著這次他與外朝宰相們的博弈以他的勝利而宣告結束。

如今北衙有強兵勁旅,外朝則朝士怨情直指宰相,宰相們本身已經沒有了太多選擇。這一樁冊授完成後,關於豫王西行一事就根本不必再作議論,宰相們自然會將之化解。

然而正在李旦細品與宰相交手而獲勝的時候,黃河北岸正有加急軍報馳驛南來:突厥默啜再次興兵,引眾直寇朔州、代州、嵐州等諸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