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2 贊普成年,幾分肖我(2 / 2)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2097 字 2021-04-27

史思貞聞言後,便連忙恭聲領命,寺署事務繁雜有加,有一個安心做個甩手掌櫃的大卿,對他們這些下屬們來說,也算是一樁幸事,不需要事事請示糾纏,有了許多便宜行事的從容。

不過王孝傑也並不是要完全做一個甩手掌櫃,歸堂坐定之後便又吩咐道:「當下四方在京賓使名單,取來我看一看。」

吏員聞言後便領命而去,過了不多久,便將整整兩大箱籠的文書搬抬上來,望向堂上大卿的神情也略有忐忑。王孝傑自是威名在外,吏員們難免擔心這位大卿事從簡約,會責備他們將冗雜相擾。

不過他們這也是想多了,王孝傑可不僅僅只是沙場上的悍將,早年在東都擔任宰相、主持軍務改革,竟日處理的文書比眼前這些又多了許多倍,耐心自然是有的。

所以看到滿滿兩大箱籠的籍卷,王孝傑也並不覺得煩躁,擺手將其他屬員屏退,自己便開始翻看起來。

大唐作為區域內第一大強國,疆土之廣闊更是盛極一時,所以相關的外交事務自然也就極多。特別是從貞觀年間開始,朝廷針對諸邊四夷便不失寬大羈縻,多有蕃胡內附定居,積攢下來的事務自然也就極多。

在翻看了幾份籍卷後,王孝傑很快便發現了問題所在,這些籍卷雖然極多,但卻都頗為陳舊,許多他聽都未聽過的邦部仍然列名其中,而且還頗有財貨食料等物事的賜給。

許多從貞觀年間便亡國滅部的胡人,當年朝廷為了消化對外的戰果,對這些人也都加以優待,收留在京中、賜給宅邸供他們居住,並且沒有進行正式的編戶處理。到了高宗時期,對外的戰略腳步要更加雄邁,相關的問題非但沒有解決,反而增加了更多。

等到太皇太後女主執政,雖然國勢有所萎靡,但太皇太後卻熱衷於營造一個萬國來朝的虛榮表象,對於那些早已經名存實亡的蕃胡邦部非但沒有裁撤掉,反而又細封了許多,問題便積攢的更多。

此前數年,朝廷專修內政,外交方面除了幾個比較強大的邦國勢力,其他的也都少有正視,抓大略小,對於鴻臚寺的事務也就不夠重視。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王孝傑便抬起頭來,望著直堂內加裝忙碌的眾屬下們說道:「諸員案頭少事者,各自分揀這些舊卷,將這些已失封建、但仍怯占國恩之所謂賓使,全都梳理出來,匯總成冊。」

眾人聽到這話,自是不敢怠慢,紛紛入前分領事務。而王孝傑在頓了一頓之後,則又說道:「封建版籍,不在我司,一時間或難細致分辨。

這樣吧,在堂文員先作整理,其他筆頭少事者,分赴諸坊通告這些邦國賓使,我新領鴻臚寺事,日後免不了與他們有人事物貨的接洽,暫借四方館地,饗待一番。他們也要各具錢帛禮品,賀我履新。至於所收物料財貨,若量少則直充公廨本錢,若良多則奏告南省,另作發用。」

聽到大卿如此吩咐,在堂諸員也都不免眉飛色舞。人生俗世中,自然也就難免柴米油鹽的錙銖計較,此前鴻臚寺乃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清水衙門,在事人員自然也都少有油水可撈。

現在聽到大卿上任伊始,便已經有了要為本司創收的計劃,原本還因為事務加身而有些不樂的屬員們,一時間也都紛紛點頭應是,干勁十足。

史思貞聽到大卿如此吩咐,多少還是有些遲疑,開口說道:「鴻臚寺事務驟作革新,難免會生出各種雜情牽扯……」

「不妨事,我自具書擬章,將此奏告朝廷。凡所無具禮參宴之賓使,一概革除其賓使之名。」

對於史思貞的顧慮,王孝傑自是不以為然。請客要錢這種事情,他做的簡直不要太熟。早年在安西的時候,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你們敢空手來,那是不給我大都護面子?

對於那些仍然擁領邦部子民的豪酋,他尚且敢於吃拿索要,更不要說如今客居京中這些失勢之眾。吃了朝廷這么多年的賜給犒養,老子當然要討回來!

在撈錢方面,王孝傑雖然不像平陽公武攸宜那樣異想天開、手段頻出,但也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須知早年他從安西大都護府返回東都洛陽的時候,那浩浩盪盪的隨行隊伍,可是看得時在長安的聖人都眼熱不已。那長長的隊伍所拉運的財貨,當然不是他在安西那些年省吃儉用湊出來的家底,而是西域諸邦國們處於對王大都護的敬愛,主動進奉,壯其歸程。

隨著王孝傑一聲令下,清閑已久的鴻臚寺上上下下頓時忙碌起來。而在搜腸刮肚、擬定一篇奏書,交付書吏潤色上呈之後,王孝傑又有了別的想法。

給鴻臚寺諸眾們找點事做,只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除此之外,他還有一樁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所兼領的理蕃使。

鴻臚寺結構自有,他只需吩咐一聲自然有人去做事。可這個理蕃使作為新設的職位,雖然聖人已經制書規定了職權范圍,但該要如何行使這一權力、並將人事結構盡快組織起來,卻就需要王孝傑自己努力了。

不過王孝傑雖然有相關的想法,但卻沒有人事權,稍作詢問才知直屬的上司王方慶今日有事,午前已經離開了皇城歸家。

不能跟王方慶討論一下人事結構問題,王孝傑也沒有閑著,看著吏員們各有忙碌,便又擺手道:「著員備馬,我先去四方館瞧瞧那些蕃國使員。」

不久之後,王孝傑便在吏員們的陪同之下抵達了四方館,而館中人員也早已經通知了居住在此的蕃國使臣們前來迎接。

王孝傑策馬行入了四方館,一轉眼便望見了站在門內對他行禮的諸蕃國使員,他翻身下馬行至對方身前,望著這些蕃人們,神情略顯復雜並有幾分追憶,沉默了一會兒,才用蕃語開口不失溫情的問道:「杜松芒波傑那小子已是長大,形容如何?幾分肖我?有沒有改掉幼時窩尿的惡習?唉,年久不見,我閑來對他也有想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