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在下,一陣陣冷風卷著雪花,直往饒脖子里鑽。
谷振龍扶著欄桿,定定的盯著下關的方向。
自從上了船,谷振龍就站在船邊,已經整整半個時了。
誰勸打誰。
而方不為上船之後,就給開船的幾個兵交待行程去了,恰好不在。
等出了駕駛艙,看到跟個雪人似的谷振龍,方不為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從鼻青臉腫的張之昌手里接過大衣,給他披上。
「進去吧,下次回來再看也不遲!」
「下次?」谷振龍顫聲道,「不知道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踏上南京的土地……」
「放心,肯定會!」方不為斬釘截鐵的回道。
「不要寬我的心了!」谷振龍搖了搖頭。
許久之後,方不為才聽到他道:「你,老子這算不算不戰而逃?」
聽聲音不對,方不為稍稍的偏了偏頭,看到谷振龍的眼中竟然閃起了淚花。
「讓你回武漢養病,是委座的軍令,和不戰而逃有什么關系?」方不為嘆道。
明知道谷振龍的心結所在,但方不為也不知道怎么勸他。
谷振龍就是在心疼他的兩萬精兵,更在可惜由他一手組建的憲兵序粒
四前,也就是十一月十八日夜間,第三次最高作戰會議在委員長官邸開畢後,委員長最終決定,調兵固守南京。
委員長鑒於憲兵編練不易,為使憲兵勤務不致中斷,俾使全國憲兵在任何情況下不失其主腦,令憲兵司令谷振龍率余部,既日遷往長沙。
這個余部,是指抽調完精銳後剩下的兵員。
委員長讓谷振龍抽調了整整兩萬精兵,由憲兵副司令張鎮率領,協助城防軍固守南京。
而除了憲兵部隊之外,固守南京的滿編部隊,就只有從漢口回援的四十一和四十八師。
剩下的,全都是從上海撤下來的。
像八十七,八十八師這樣的,老兵已不足三成,余部全都是撤到南京後,才從雜牌部隊中補充而來,槍都沒怎么開過的新丁。
這樣的兵,聽到炮響不捂耳朵就不錯了。
谷振龍已料到,他這兩萬精兵,怕是活不下幾個了。
沒了精兵,憲兵就只能真的當憲兵了,讓他去長沙繼續當這個憲兵司令,還有什么意思?
谷振龍已是心灰意冷,再加胃病漸重,便請求委員長,放他去武漢養病。
委員長同意後,又令原憲兵副司令張鎮暫代憲兵司令一職,率余部轉移至長沙,南京所部交由原憲兵司令部參謀長,現憲兵副司令肖山令率領,固守南京。
「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唐孟嘯,你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谷振龍喃喃道。
方不為能猜到委員長是怎么想的,卻猜不到唐生志為何獨獨主張固守南京。
三次會議,就只有唐生志一個人主張固守,其余人員一致建議棄守。
但委員長偏偏就同意了唐生志所薦?
方不為不知三次會議的詳情,不然就能推斷出,唐生志其實是上了委員長的當了。
十一月十二日,上海全境淪陷,委員長就召開鄰一次統帥部會議,當時參加的人不多。
只有軍政部長,最高統帥部參謀總長何應欽,軍訓部長,最高統帥部參謀次長白崇喜,軍令部長徐永昌,並對日作戰大本營作戰組中將組長劉斐。
委員長詢問這四人,南京是棄是守,白崇喜與劉斐一致認為不可守,何應欽與徐永昌並未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