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當真是大功一件。」
孫紹宗嘖嘖贊道:「尤其朝廷近年來財政吃緊,愈發看重這商稅的收成,想來等銀子遞解到戶部之後,朝廷定會大大的褒獎。」
眼見傅試臉上得意之色更濃,孫紹宗卻忽然話鋒一轉:「不過最難得的,還是傅通判一邊扶持城中工商,一邊也不忘在城外廣置田產,士農工商竟是無一耽擱,實在是我輩楷模啊。」
傅試那得意笑容,頓時便僵住了
隨即他將兩只三角眼瞪的溜兒圓,張口便質問道:「你竟敢派人調查」
「傅大人」
孫紹宗卻又立刻提高音量,打斷了他的質問,然後雲淡風輕的往旁邊太師椅上一指,道:「咱們坐下說話如何」
傅試一張臉漲的豬肝仿佛,喘著粗氣與孫紹宗對視了半響,這才咬牙切齒的把屁股往那椅子上一砸,嘴里憤憤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既然形勢上占了上風,孫紹宗自然不會計較他的言語。
先慢條斯理的坐到了主位上,又裝模作樣的抿了幾口茶,直到傅試急的眼睛里直欲噴火,他這才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我請傅通判來,其實不是為了別的,而是有事相求。」
傅試怒目圓瞪,半響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講」
就聽孫紹宗道:「其實是我那幾個遠方侄兒得了功名,有心想在京城安家落戶。「
「傅通判平日最是交游廣闊,所以我想請你幫忙留意一下,看看可有合適的二進院落,能盡快搬進去的那種,地段別太偏,如果在內城西北」
他這里滔滔不絕的說著購房指標,傅試卻是越聽越糊塗廢了那么大勁抓住自己的把柄,竟然就為了讓自己幫忙留意房子
這也太荒唐了吧
要是直接管自己要兩棟宅子,傅試倒覺得還靠譜些
於是傅試忍不住質疑道:「你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
孫紹宗疑惑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還是說,傅通判連這點小忙也不願意幫」
「我」
傅試盯著孫紹宗,像瞧出他究竟是耍的什么心眼,但孫紹宗那坦然自若的國字臉,卻哪里是他能看破的
再說這留意房子,實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尤其這還只是留意,又沒說一定要幫忙找到房子大不了當面應下,背後出工不出力便是了。
這般想著,傅試點頭道:「若只是這等小事,我自然不會推辭」
說完,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句:「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傅試便如釋重負的匆匆去了。
而孫紹宗直到目送他出了刑名司的院門,嘴角才綻放出了一絲冷笑。
傅試侵吞馬家田產一事,雖然算得上是個把柄,但要想以此為憑,要挾他徹底背棄賈雨村,做孫紹宗的門下走狗,怕是還差了不少分量。
故而孫紹宗便准備按照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先給他安排些無關痛癢的事情,然後循序漸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前面傳來了一陣沉悶的擊鼓聲,孫紹宗嘴角的笑意頓時垮了下來。
自從他升任治中以來,這府衙的鳴冤鼓便頻頻響起若是什么大案要案也還罷了,偏大多數都是互相扯皮的民事糾紛,實在是讓人不厭其煩。
可既然有人擊鼓鳴冤,又怎能不做理會
唉
他嘆了口氣,揚聲吩咐道:「程師爺,去喊齊了人手,准備升堂問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