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宗自然不會與他一般見識,只笑著擺了擺手,便隨著那管事向大觀園的方向行去。
等進了大觀園里,那琳琅滿目盡是夏日勝景,孫紹宗便笑問道:「廷益,瞧榮國府這省親別院修的如何」
原來他這次登門,是帶著剛剛考取了庶吉士的於謙,過來相看賈蘭的。
於謙微微搖頭,似褒實貶的道:「如此奢華的景致,實在不該在人間顯現。」
孫紹宗哈哈一笑,正待說些蓋園子的趣事,免得被那管事聽出門道,卻見賈寶玉快步迎了上來,遠遠的便拱手笑道:「廷益兄,能以三甲末位高中庶吉士的,本朝怕也只有你一人了」
跟著,又同孫紹宗見禮道:「孫二哥。」
他雖然稱孫紹宗為兄,卻不好意思占於謙的便宜,故而見面都是各論各的。
於謙還了一禮,謙虛道:「寶二爺謬贊了,以你的天分才情,只要肯苦讀幾年,考取功名可說是易如反掌。」
「謝廷益兄吉言。」
賈寶玉苦笑道:「只是我這人實在沒個長性,之前也曾想過要刻苦攻讀,可沒幾日的功夫便唉」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臉卻又笑了起來:「不說這些了,今兒你們要相看的學生可不是我,而是我那寶貝侄兒蘭哥兒如今就在水榭里候著,二哥和廷益跟我來吧。」
說著,揮退了那帶路的管事,一路介紹著沿途的風景,領著兩人兜兜轉轉的,來到了那藕香榭附近。
「來了、來了」
卻說三人剛踏上那竹橋,在門口放哨的史湘雲,便飛也似的到了李紈和賈蘭面前,甩著帕子手舞足蹈的比劃著:「那於翰林瞧著比孫大人還魁梧些,青面獠牙目似銅鈴」
「去」
賈探春追上來搡了她一把,沒好氣的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嚇唬蘭哥兒那於翰林分明是個謙謙君子,哪似你形容的妖怪模樣」
「天地良心」
史湘雲立刻喊起了撞天屈:「我這哪里是嚇唬他不過是與他頑笑,好讓他別這么緊張罷了。」
「你這頑笑也」
「好了、好了你們再說下去,就該讓人撞見了」
兩人還待分說,旁邊薛寶釵忙扯著她們到了隔壁房中,而林黛玉與賈惜春也忙跟著躲了進去。
李紈又匆匆的叮嚀了兒子幾句,耳聽得腳步聲近了,便也只能依依不舍的暫時回避。
等到了里間,便見史湘雲攬著賈探春的纖腰,正自取笑道:「怎得我一說那於翰林,三妹妹便這般心急火燎的莫不是思」
「別胡說。」
薛寶釵又攔住了她的話頭,小聲點醒道:「那於翰林是孫大人的侄女婿,聽說兒子都三歲大了。」
史湘雲吐了吐小丁香,訕訕道:「三妹妹莫惱,我也是隨口胡說」
「沒什么。」
賈探春倒是灑脫的緊,毫不避諱的道:「不瞞雲姐姐,他那篇豪氣干雲的策論,我是極喜歡的近年來的文章,論胸襟氣度怕是無一能與其相提並論。」
「是啊,這位於翰林的確不是常人。」
薛寶釵也在旁邊符合道:「先是一篇策論惹得太上皇震怒,從一甲掉到了三甲末位,緊接著卻又得了吏部王尚書的青睞,收做衣缽弟子。」
「如今他又考中了翰林即便是本科的狀元,怕也遜了他三分風采」
「錯非是孫大人出面相邀,別人怕是未必能請動他呢。」
賈惜春在旁邊聽姐姐們都是贊不絕口,忍不住小聲嘟囔起來:「這人學問是好的,就是膽子也忒大了些,連太上皇都敢貶斥。」
賈探春立刻駁斥道:「就是要膽大些才好,否則一點兒擔當都沒有,算的什么須眉男兒」
史湘雲也點頭道:「沒錯,我看寶哥哥才真該跟人家學一學呢。」
「噓~」
林黛玉這時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快都別說話了,那於翰林已經開始考校蘭哥兒了。」
眾女聞言便都屏息凝神,側耳傾聽外間的動靜,尤其是那李紈,忐忑不安的,幾乎將那帕子扯成粉碎。
便在這呼吸可聞的寂靜中,就聽外面於謙柔聲道:「不知你」
「二爺、寶二爺」
剛聽見三個字,就聽門外有人扯著嗓子呼喊道:「二老爺喊您到榮禧堂去會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