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就把賈政問的愣怔起來,壓根不知這到底問的什么婚事。
「就是孫家二郎與寶釵的婚事」
「原來你說的是這事兒啊。」
賈政這才恍然大悟起來,隨即又有些不悅的道:「不是你非要把薛家侄女兒留給寶玉的么當初還為了這事兒,跟我好一番吵鬧,眼下你卻怎么又提起這事兒來了」
其實當初賈政之所以會讓孫紹宗等回信,是覺得寶玉和黛玉兩小無猜,又是姑舅表親,比之寶釵更食盒親上加親。
誰知回來和王夫人一說,王夫人卻堅決不同意,爭執起來,甚至說出林黛玉有早夭之相的話來,把個賈政氣的咬牙切齒,然後就偃旗息鼓了。
畢竟他雖然惱怒王夫人口不擇言,但對林黛玉的身子骨,也確實沒什么信心侄女兒再怎么親,到底比不過兒子。
只是時隔多日,王夫人竟又主動說起這事兒,委實讓賈政有些莫名其妙。
「這」
卻見王夫人顯出些羞慚之色,默然了半晌,才咬牙顫聲道:「若是以前,這金玉良緣自是再好不過了,可眼下咱家大姐兒,不是有機會有機會誕下太子么」
「噓」
賈政一跳三尺高,吹胡子瞪眼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到門前左右張望了幾眼,確定沒被人偷聽了去,這才回來劈頭蓋臉的呵斥道:「你這婆娘莫不是瘋了這話怎么也敢亂說,若是傳到陛下和太子耳中,娘娘在後宮如何能安生」
王夫人自知失言,如今這太子二字,心下明白就成,卻絕不能從自己口中傳出去。
因此也忙打了一下嘴,自責道:「老爺勿怪,我也就是在老爺面前口不擇言,當著別人萬不敢胡說的」
賈政卻仍是不放心,再三的叮嚀她注意言行,直逼的王夫人賭咒立誓,這才算是罷休。
「對了。」
賈政皺著眉頭,質疑道:「你方才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沒別的意思。」
王夫人吞吞吐吐道:「若大姐兒爭氣,真個誕下皇子,咱家的格局就大不相同了,尤其寶玉又是大姐兒嫡親的弟弟」
「怎么」
賈政驚訝的一瞪眼,不可思議的問:「你莫不是又覺得,薛家侄女兒配不上你那寶玉」
「眼下自是還算般配,可要是可要是」
王夫人雖然沒能把話說全,可意思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眼下這格局,一旦賈元春有幸誕下皇子,那賈家未來不說是權傾朝野,似牛家一樣成為勛貴之首,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而屆時賈寶玉也就成了正兒八經的國舅爺,以薛家的門第,就顯得有些不夠檔次了所以王夫人這兩天思來想去的,就萌生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念頭。
「老爺若是還沒同孫家二郎把話說死,不如先模棱兩可的拖延一番。」就聽她道:「若是大姐兒能誕下皇子,不妨順水推舟撮合兩家的婚事左右孫大人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比咱家寶玉也差不到哪兒去,想來我那妹妹也不會反對。」
孩子果然是自家的好,即便孫紹宗這樣青年一代的領軍人物,在王夫人眼里,仍是比自家兒子差了一些。
「若是過上兩年,大姐兒仍是沒能誕下皇子,就把寶丫頭許給寶玉便是。」
不得不說,王夫人這小算盤打的真是絕了。
賈政聽的瞠目結舌,半晌才把袖子一甩,惱道:「這天下的好事兒,倒真讓你們母子占全了你這里上嘴唇兒一碰下嘴唇的,平白就讓孫家二郎耽擱兩年,若屆時寶丫頭許了咱家,卻讓我怎么跟孫二郎交代」
「孫二郎如今就已是堂堂五品,那大郎眼見著更是要大用的,為了你這點兒小算計惡了他家,豈非得不償失」
王夫人老神在在的,任憑賈政疾言厲色的呵斥,兀自巍然不動。
直到賈政的呵斥告一段落,她這才擺出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模樣,道:「這還不簡單,你同他說起婚事時,只說是要把侄女說給他便是,千萬不要再提及寶釵的名姓。」
賈政聞言先是一愣,不明白這話和以前的說辭,究竟有什么不同之處。
但看看王夫人那滿臉得色,卻忽的恍然大悟,脫口道:「你你的意思是,屆時拿黛玉去抵數」
細分的話,薛寶釵算是內侄女,林黛玉才是賈政的侄女當然,惜春也算是賈政的侄女,不過惜春的身份畢竟差了一籌,注定是做不成孫家主母的。
王夫人點了點頭,又道:「你上次不是還為林丫頭打抱不平么這孫家二郎,總不算是辱沒了她吧」
「至於孫家二郎那邊兒,以林丫頭那副相貌,便是寶玉都難以抵擋,還怕孫家二郎會不樂意」
原是想拿林黛玉充數,可聽她這么一說,倒好像是兩全其美似的。
賈政聽得瞠目結舌,直勾勾盯著王夫人打量,就好像成親三十載,今兒才算是認識了她一般。
好半晌之後,他才搖頭道:「就算孫家二郎樂意,你那寶貝兒子如何肯干黛玉又素來是個有主意的,怕是未必都能依你擺布。」
「不依又如何」
王夫人斷然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旁人的婚事咱們管不得,寶玉的婚事難道你我還不能做主左右林丫頭與寶玉是不成的,早作打算也是為了她好。」
說著,眼見賈政仍是一臉的不敢苟同,王夫人的口氣也便強硬了不少,板著臉道:「老爺要帶那害人精南下,妾身管不得也就罷了,難道如今連替自己的兒子做主,也不成了么」
這事兒上,賈政終究是心下有愧的,又覺著甭管薛寶釵還是林黛玉,能嫁給孫紹宗這樣的青年才俊,遠比嫁給自家兒子要強出百倍。
於是他終於幽幽的長嘆了一聲,道:「罷了,我便依你這一回就是,等臨行前我再去孫家叨擾一番,把這事兒模棱兩可的敲定下來。」
說完,他又瞪眼道:「不過你日後可千萬別再變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