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走,就半步不停的到了前院馬廄之中。
眼見孫紹宗翻身上了坐騎,楊立才也忙去解韁繩,誰知孫紹宗回頭掃了他一眼,卻吩咐道:「你留在這里。」
楊立才聽了這話,還當是他想獨自邀功,心下雖然腹誹,卻也只得乖乖從命。
孫紹宗兜轉馬頭,又吩咐道:「把下午抓捕吳掌櫃夫婦那幾個人叫來,記得讓他們帶上趁手的兵刃。」
頓了頓,想起里面還有幾個女的,忙又補充道:「那幾個扮丫鬟的就算了。」
楊立才一聽這話,頓覺事情有些不對,小心翼翼的問:「大人,您難道不是要去稟報鎮撫大人」
「自然不是。」
「可是鎮撫大人不是有交代,讓咱們隨時通傳么」
楊立才頓時急了,這抗命不遵在軍中可是大忌,而在龍禁衛這等特務機關,就更是罪加一等了
孫紹宗一彎腰,自得勝鉤上摘下金絲大環刀,在馬上麻利的挽了幾個刀花,見這久未謀面的老伙計,在手上並沒有生疏感,便又滿意的掛了回去。
試完了刀,他才回頭對楊立才道:「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你應該也曉得,上次行動就是被內奸破壞的,如今怎能重蹈覆轍」
「鎮撫使若是怪罪下來,自有本官一力承擔而本官此去若是一切順利,也絕少不了你的功勞」
說到這里,他面色忽然往下一沉,森然道:「不過若是在我離開之後,此地有人敢擅離職守,我就只好請你們所有人,去水牢里走上一遭了」
楊立才見孫紹宗說的如此決絕,又許諾好處均沾、黑鍋獨背,自然不敢再勸。
忙飛也似的,將那幾個便衣探子召集過來其實除去那些女子之後,一共也不過六人而已。
等這六人上前施禮,孫紹宗忽的一帶韁繩,將胯下駿馬勒的人立而起,那馬蹄子在眾人身前虛踢了半圈,才又轟然落地。
「還成,都是些帶種的。」
見六人之中,並沒有哪個露出驚懼之色,孫紹宗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老子這大半夜召集你們,不為別的,就是要帶你們去搏一場潑天的富貴」
「本官現已查明,白蓮教派來京城的人馬,單香主就有六個,負責帶隊的首領,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教主」
「只要拿下這伙無法無天的反賊,我保你們個個都能加官進爵」
其實在得知這次帶隊的首領,是白蓮教副教主之前,孫紹宗也沒想過要獨斷專行。
可聽說竟是這等大魚,孫紹宗便動了心思。
自從太子一案,孫紹宗獨領風騷之後,那鎮撫使陸輝明著是交口稱贊,暗地里卻透出些提防、排斥之意,再不負之前的重用拉攏。
而孫紹宗這些日子思來想去,也大概明白了他的心思。
陸輝瞧著精壯彪悍,其實早已經年過半百,北鎮撫司鎮撫的差事,最多再扛個七八年,怕也就該到點了。
因而起初他面對孫紹宗時,頗帶著些長輩的關愛,甚至想把孫紹宗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
可問題是孫紹宗成長的速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這才半年的功夫,就積功升到了從四品這還是有不少功勞,壓著沒賞的結果。
要知道,鎮撫使也不過是個正四品
按照這勢頭發展下去,恐怕用不了三兩年,孫紹宗就會威脅到陸輝的鎮撫使寶座。
所以他最近才會改變策略,從親近改為了提防,甚至是壓制否則第一次圍獵白蓮教的差事,就該交由孫紹宗來負責才對。
有鑒於此,孫紹宗又怎肯把這天賜的功勞,拱手相讓呢
至於抗命
先不說孫紹宗如今有太子撐腰,北鎮撫司的真正掌舵人戴公公,可也是對他青睞有加。
屆時只要立下了功勞,陸輝又怎敢拿他如何
再說孫紹宗主要的職權,仍是在文官系統之內,真要是徹底撕破了臉,大不了以後一拍兩散,不再摻和北鎮撫司的差事就是。
閑話少提。
卻說那六人中為首的,也不過是個七品總旗,若能立下這等潑天的功勞,保舉一個從六品的試百戶又算得什么
說不得直接連升兩級,也未可知
因此聽了孫紹宗的許諾,六人才皆是激動不已,當下都嗷嗷亂叫著,表示願為千戶大人效死。
卻聽孫紹宗又道:「我自然希望,大家伙都能活著回來升官發財可為免走漏風聲,今夜只有你我七人,那白蓮余黨卻足有二十幾個,且多是綠林好手,你等若是不願隨本官冒險,眼下要退出也還來得及。」
一聽說對面有二十幾個好手,自己這邊兒卻只有七人,素來習慣以多欺少的龍禁衛們,心下便有些忐忑起來。
只是剛鬧著要效死,這時候誰有臉往回縮
正默然間,其中一個小旗忽然仰起頭,大聲道:「卑職願隨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一有人挑頭,不管是情願的還是不情願,也忙都跟著恭聲道:「卑職願隨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好、好」
孫紹宗連喊了三聲好,又嘿嘿笑道:「不過說是赴湯蹈火,倒也還不至於,白蓮教的賊人再怎么厲害,難道還能抵得過擁有火器和強弓硬弩的官軍不成」
「你等可莫忘了,本官在津門府時,曾獨自一人殺散百余名叛軍如今有你等從旁相助,區區二十幾個賊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信心大增。
「上馬」
隨著孫紹宗一聲令下,六人連忙各自尋了坐騎。
眼見又是那小旗搶在了頭里,孫紹宗也不禁生出些惜才之心,於是專門問了那小旗的名姓。
那小旗在馬上拱了拱手,豪邁的道:「卑職王振,乃是河北蔚州人士,若是卑職今日身死,還請大人將卑職的屍骨送回老家,與父母葬在一處。」
我去
蔚州王振
孫紹宗還真被這名頭給震住了,險些脫口問出一句:你丫不是太監么怎得混進龍禁衛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