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他見到了臧亮的女兒
倒並不是自從見到你的那一刻系列,那小姑娘約莫也就周歲上下,被母親緊緊攬在懷里,一團瘦巴巴的可憐勁兒,頓時觸動了初為人父的孫紹宗。
這小小的人兒,又招誰惹誰了
心下暗嘆一聲,孫紹宗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喊過楊立才附耳吩咐了一番,等他下去准備停當了,這才領著徐昆的父母妻子,進到了審訊室里。
說起來徐昆的妻子,也是無辜的緊她是徐昆進京之後才娶的續弦,誰成想成親沒半年,就攤上這么檔子事兒。
因是續弦,這婦人不過是個民家女,何曾見過這地牢里的陰森陣仗
進審訊室之前,就嚇的兩股顫顫、淚光盈盈,等見了那審訊室里幾十件猙獰刑具,更是從百會穴一直軟到了涌泉穴,噗通一聲癱軟在門口,死活不肯再挪動半步。
倒是兩個老的還有些膽量,相互依偎著進到審訊室里,又是驚恐又是希冀的問:「大人,我們家徐昆」
孫紹宗並不答話,反倒是早就候在里面的楊立才把手一揮,幾個龍禁衛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將老夫婦二人,連同那嚇癱了的兒媳一並鎖到了牆上。
「大人饒命、饒命啊大人」
兩個老的一見這陣仗,頓時丟了所有的精氣神,倒是徐昆之妻清醒過來,立刻放聲尖叫起來:「我剛嫁他沒幾日,他到底做過什么,我一概不知啊大人」
那高亢的尖叫在,在刑訊室里回盪著,同時又彌漫出一股騷熱的味道,顯然這婦人已然嚇的失了禁。
楊立才皺著眉頭聳了聳鼻子,攏在袖子里的右手動了動,約莫是想拿出帕子捂一捂,不過當著孫紹宗的面,終究還是忍住了頂頭上司都安之若素,做下屬的那敢惺惺作態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提議道:「大人,要不堵上這女人的嘴」
「不必,且讓她喊就是了。」
說話間,就聽外面鐵鏈嘩嘩作響,緊接著一個精瘦的漢子,面目猙獰的闖了進來。
看到牆上掛著的三人,他立刻屈膝跪倒,以頭搶地道:「兒不孝,累的您二老受苦了」
說罷,又挺直身子怒視孫紹宗道:「千戶大人,我徐昆十九歲就以武舉身份加入了北鎮撫司,十四年間風里來雨里去的,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眼下都沒弄明白青紅皂白,怎就牽連到了我父母頭上」
這廝原是個眯縫眼,此時卻瞪的溜圓,說話時胸膛似山巒起伏,身後倒負雙手的鐵鏈,更是一陣陣嘩啦啦作響,顯然已是怒到了極處。
單從表情看,倒不像是心有愧疚的樣子。
不過也不能排除他擁有影帝級的演技畢竟他要是奸細的話,眼下就真是在用生命在表演了。
「你怎知沒有弄清楚」
孫紹宗雲淡風輕的反問了一句,隨即又冷笑道:「經查,巳時末有人隔牆丟了張紙條,向里面的賊人通風報信,當時有機會接近鯉躍局後院,只有你和臧亮二人。」
說到這里,他稍稍伏低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著徐昆,一字一句的道:「而就在剛剛,臧亮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徐昆一聽這話,當下臉上就跟開了雜貨鋪似的,做了十幾年的龍禁衛,他太清楚成為唯一一個不能自證清白的人,究竟意味著什么了
「不這不可能」
隨即他七分慌亂三分狂怒的嘶吼道:「老子一直在江南追隨鎮撫大人,又怎么可能同白蓮教有什么牽扯」
「這么說來。」
孫紹宗依舊是死死的盯著他,反問道:「在背後指使你的,並不是白蓮教」
「我」
徐昆頓時語塞,茫然了一瞬間,又怒道:「根本沒人指使我,我徐昆也沒有做過對不起鎮撫大人,對不起北鎮撫司的事」
從面部細微表情來看,依舊是看不出有任何破綻,尤其是那一瞬間的茫然,即便是早有准備,怕也難以表現的如此自然。
如此看來,那臧亮的嫌疑怕是
雖說多少也算有些進展,可孫紹宗卻委實高興不起來,心下嘆息著站直了身子,沖一旁的楊立才使了個眼色。
楊立才立刻帶人上前,將徐昆的家人都解脫下來。
同時負責押送徐昆的小校,也忙上前將他身上的鎖鏈打開。
這忽然的轉變,讓徐昆徹底懵了,下意識的揉著腕子上的淤青,遲疑道:「大人這是」
「其實臧亮也還沒能洗脫嫌疑,你若是想自證清白,就配合本官演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