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孫紹宗伸手攔下幾個衙役,打量著書萱因過於激動,而變得分外扭曲的嘴臉,忽然展顏一笑,搖頭道:「你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只可惜你這計劃雖費了不少心思,卻還是遺下了不少漏洞。」
「首先,柳毅青絕不會是凶手」
「身上沒有傷痕,只有手上沾了血這兩點,倒還算不得決定性的證據但你將那孫氏綁在屏風上時,卻不該把絲巾綁的整整齊齊」
「試問,若真是柳毅青酒後沖動犯下了此案,匆忙間如何會綁的如此整齊更何況他還用蠟燭折辱了孫氏,若當時孫氏一直是清醒的,又怎會毫無掙扎的跡象」
「反之,若柳毅青是有計劃的想要殺死妻子,甚至還用迷葯迷昏了孫氏,那他又怎會在犯案後,繼續留在現場呼呼大睡」
「所以在看到訴狀上,寫明那絲巾、繩結都是整整齊齊的,本官便直接排除了他的嫌疑」
「至於你要的證據么」
「那些米青液,總不會是平白變出來的而要將其封存進蠟丸里,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一般而言,用竹筒或者瓷、水囊之類的物件,應該更方便一些除非,對於你的同黨而言,制作蠟丸只是舉手之勞。」
「柳長風」
說到這里,孫紹宗忽然問道:「你家所在的小鎮上,有幾家葯鋪、醫館」
「各有一家」
「我知道了」
便在此時,柳毅青忽然激動的叫道:「是蘇矯對不對是他讓你為綠倚報仇的對不對原來這廝非但勾搭上了綠倚,竟連你賤蹄子也被他迷了心竅」
卻原來當初被懷疑與綠倚有染的,正是鎮上的坐館大夫蘇矯
而案發時,這蘇矯也是重點懷疑對象,但他當時卻去了另外一戶人家問診,足足有十幾個證人,所以很快就洗脫了嫌疑。
如今看來,這蘇矯怕是早就算好了,刻意制造的不在場證明。
「這不關蘇郎的事」
而就在柳毅青點出蘇橋的名字之後,綠倚登時慌了手腳,激動膝行了幾步,試圖去扯柳毅青的衣角。
被柳毅青躲開之後,她又激動的叫道:「蘇郎只是按照我的吩咐,准備了蠟丸和迷葯,並不知道我是要殺了少奶奶」
「果然是她」
「這還真是真是出乎意料」
「也幸虧是孫大人路過金陵,換了旁人,如何能憑只言片語,就識破這毒婦的手法」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心頭落下一塊大石頭的柳長風,卻忍不住問出了所有人最關切的問題:「你這賤婢口口聲聲,說那蘇矯並不知情那你究竟又是為了什么,要害死我那兒媳,誣陷我家毅青」
自知事到如今,是萬難抵賴了,因而書萱只求能減少情郎的罪行,對自己的動機再不隱瞞。
「為了什么哈」
就聽她自嘲的一笑,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究竟是為了什么,真要細究起來,約莫是為了贖罪吧。」
「贖罪」
「沒錯」
書萱定定的望著柳毅青:「其實自始至終,同蘇郎有私情的就只有我一人那是去年冬天事兒,因少奶奶害了風寒,蘇郎被請進府里問診,我那時早就與蘇郎情投意合,自然免不得私相授受。」
「誰知不慎之下,卻差點被少奶奶撞破我慌忙躲避之際,正巧那綠倚匆匆經過,我便順勢把私會情郎的事,推到了綠倚身上。」
「少奶奶當時並未聲張此事,我還當事情就此揭過了,哪曾想兩個月後,綠倚忽然查出了身孕,而少奶奶卻一口咬定,那孩子是蘇郎的」
「我當時幾次想著要道出真相,卻終究沒敢開口」
「沒過多久,綠倚就投井自盡了。」
「自那之後,我一連數月都會夢到,她懷里抱著個孩子,滿身是水的追在我身後,要要向我索命」
「我那時又悔又怕,甚至動了要尋死的心思,直到」
說到這里,她忽然抬手一指柳毅青,憤恨的咬牙切齒道:「直到你因為一副字畫,竟毫不猶豫的同少奶奶合好了」
「綠倚是從小在你身邊伺候的,生前又是那么痴戀你,更何況她肚子里還懷了你的孩子,而這一切加起來,在你眼里竟還比不得一副字畫」
「那時候我突然便明白了,我固然有罪,但你們夫婦才是逼死綠倚的元凶」
「我要為她報仇、我一定要為她報仇」
「整整兩個月,我整整謀劃了兩個月才終於找到機會,殺死了少奶奶,然後再嫁禍給你」
「我本來是想讓你嘗一嘗,百口莫辯而死的滋味,卻萬萬沒想到」
說到這里,書萱側頭掃了孫紹宗一眼,頹然的搖頭道:「早知道,我當初就該將你一起殺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