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十三年十月初五,休沐。
孫紹宗一早就去了馬廄里,千挑萬選了匹溫馴的閹馬,命人在那馬背上又墊了塊棉褥,然後親自牽著韁繩,一路兜兜轉轉到了自家。
「大馬、騎大馬!」
剛進院門,就見兒子在回廊上躥下跳的亂叫,若不是奶娘極力護持著,怕早倒騰著小短腿迎上來了。
至於女兒么,眼睛雖也瞪的溜圓,那身子卻一個勁兒往晴雯懷里縮。
孫紹宗翻身上馬,驅馳到了兒子面前,示意乳母把他托舉起來,然後一個海底撈月,將這皮猴子安安穩穩的放在身前。
「駕、駕!騎大馬、騎大馬!」
可這小子自身卻不肯安穩,又是手舞足蹈,又是撕扯馬鬃的,直瞧的阮蓉心驚肉跳,連嚷著要他下來。
「有他老子在呢,怕個什么?」
孫紹宗不以為意,分了一截韁繩給兒子牽著,免得他老去扯馬鬃,然後輕磕馬腹、帶轉嚼頭,便在這院子里踢踢踏踏的遛起馬來。
就這般,父子共乘著在院子里繞了兩圈,眼瞧著女兒被引逗的忘了畏懼,這才催馬上前,讓晴雯把囡囡也送到了馬背上。
小家伙被安排在中間,一開始緊攥著哥哥,後來因孫承毅手舞足蹈,直帶的她左搖右晃,便忙舍了哥哥,努著勁兒往爹爹懷里鑽。
這一大兩小轉了能有十幾圈,眼見兒子依舊亢奮的什么似的,愣是折騰出一腦門子白毛汗,阮蓉便生怕他著了風寒,催著讓趕緊下來。
孫紹宗驅馬到了她身邊,嬉笑道:「要不你帶著轉幾圈?說起來也有日子沒見你騎馬了。」
「呸~我才不陪著你們瘋呢!」
阮蓉沒好氣的啐了一口,湊到近前想把兒子抱下來。
孫承毅卻哪肯就范?
往馬脖子上一趴,揪著馬鬃死活不肯撒手。
阮蓉待要使點蠻勁兒,後面囡囡卻被嚇哭了,弄得她進也不是退又不甘。
啪~
孫紹宗在兒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小兔崽子,跟你娘撒什么潑?來,跟爹下去,讓你娘騎著跑幾圈給咱們瞧瞧。」
半哄半嚇唬的,好容易把兩個孩子都弄下馬。
阮蓉原想糊弄過去,誰知兒子卻還記著孫紹宗的許諾,帶著妹妹起哄似的催促:「娘大馬、娘騎大馬!」
阮蓉無奈,只得讓孫紹宗托舉到馬上——穿著裙子,不方便翹腿——試著溜了幾步,然後驅策那馬兒小跑起來。
要說阮蓉在馬上,稱得上的是英姿颯爽,與那北靜王妃衛氏相比,也不過少了條緊致的馬褲而已。
話說……
要不等天氣轉暖了,去野外嘗試嘗試馬震?
不過仔細想了想,孫紹宗還是遺憾的否決了這個念頭——京城周遭人煙稠密,萬一被哪個撞上,豈不尷尬的緊。
尤其自己現在不比以前,也是小九卿級別的高級官員了,這要是流傳出去,還不得給人參劾幾本?
對了。
說起那北靜王妃衛氏,孫紹宗就不禁想起了昨日在太子府的密談。
雖說一開始,太子凈是在抱怨家事,不過臨了還是說歸正題——他希望孫紹宗在審理衛若蘭的案子時,給牛家一個大大的『公道』!
這里的『公道』,毫無疑問是個反義詞。
想想太子對牛家的痛恨,這番叮囑自是再正常不過了。
隨即太子又信誓旦旦的表示,皇帝也是這般心思,否則也不會把斷案的權利,單獨交到孫紹宗手上。
這話未必有十成靠譜,但六七成總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