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宗倒也不急著問話,轉回身在對面牆上巡視了一番,確定幾個傳音用的銅管兒,都已經被絲絹等物塞嚴了,這才伸手拔出了楊漢才嘴里的銅壓舌。
「呸~」
楊漢才仿佛被撥動了開關似的,狠狠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喘著粗氣含糊道:「姓孫的,算你狠!竟生生讓這兩個瘋子,折磨了老子兩天兩夜!」
剛才那一段少兒不宜的,應該不能算是折磨吧?
「難道你就不怕老子豁出去,把真相告訴那方才那騷蹄子?!」
其實孫紹宗心下隱隱,還真盼著他這么做——無論是吳水根夫妻把消息散播出去,還是通過北鎮撫司的渠道,稟報到皇帝面前,至少他都不用再左右為難了。
說到底,對上忠順王這等巨頭,他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尤其對方還是打著皇帝的名義。
自己這拖家帶口的,為了幾個小乞兒玩命……
想到這里,孫紹宗又覺得甚是羞愧,這幾年沒交黨費,思想果然是墮落了,說好的主持公義呢?
照這樣繼續發展,怕是比那黑帖主人也強不到哪去。
心下自我批判著,孫紹宗伸手一指那兩具屍首,不答反問道:「你且仔細瞧瞧,可能認得出這二人?」
楊漢才其實也早瞧見那兩具屍體了,心下也正納悶,孫紹宗弄兩個死和尚過來,究竟是有什么企圖。
此時聽說讓自己仔細辨認,便努力瞪圓了渾濁的雙目,挨個打量那兩具屍身。
首先看的,自是披著袈裟的老和尚,不過他盯著瞧了半天,也只是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於是又轉頭看向那年輕些的。
這次凝目了足有兩分鍾,楊漢才忽然是失聲叫道「是他?!他……你竟然殺了他?!」
說著,就對孫紹宗怒目相向。
這態度……
看來他就是『小和尚』背後的男人。
當然,未必是唯一的一個。
這時楊漢才又有些回過味兒來,打量著二人身上的僧袍,迷茫、惶恐、惱怒……
那眾多表情拼湊在一起,足夠搞一套面部保健操了。
不過這一切最終都化作了釋然。
就聽楊漢才微微嘆息了一聲,啞著嗓子問:「這應該是忠順王的手筆吧?」
孫紹宗沒有言語,隨手又把那銅壓舌塞進了嚼頭里。
他來這里,就是為了確認兩個和尚的真正身份,現下既然已經得出了結果,又哪肯同楊漢才多費唇舌?
話又說回來,楊漢才雖然猜錯了凶手,但如今最高興的,恐怕非忠順王莫屬了。
少了道衍師徒這兩個實際經手人,單憑一個楊漢才,想要定忠順王這等大佬的罪,簡直是痴人說夢。
當然了,這里面還有個王府長史周謨在。
可相比於拿問兩個無官無職的道士,想要拿下周謨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更何況,依照忠順王的行事作風,未必會給自己這個機會。
「大人。」
剛想到這里,那王彪就湊上來稟報道:「忠順王府的長史要見您,如今正在左寺衙署里候著。」
這廝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