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她暗地里也曾多少次想過,要徹底與孫紹宗斷絕往來。
然而……
足足壓抑了十來年的事情,一朝食髓知味之後,又豈是想放棄就能放棄的?
更何況時不時與素雲的假鳳虛凰,就如同隔靴搔癢一般,讓她愈發眷戀那歇斯底里的暢快。
說白了,如今孫紹宗之於李紈,就像是毒品一般的存在。
明明知道危害,卻又忍不住一犯再犯。
這其中的徘徊輾轉,在李紈心頭也不知積攢了多少,卻又死活找不到途徑宣泄——唯一的知情人素雲,不過是奴婢罷了,她又怎肯在奴婢面前失了身份?
現如今薛姨媽的出現,倒終於給了她一個宣泄傾訴的出口。
這一哭訴,就足足耗去半刻鍾之久。
直到薛姨媽也感同身受的涕淚滿襟,李紈才哽咽著,自薛姨媽懷中支起了身子。
「好孩子,我也知道這些年是苦了你。」
真要說起來,薛姨媽與李紈也不過相差十歲左右,但眼見她淚痕婆娑的樣子,薛姨媽卻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慈愛之心。
伸手梳理著李紈額頭的亂發,柔聲道:「你畢竟年輕,一時行差蹈錯也是有的,只消改好了便是,哪用得著要死要活的?」
其實這等事情,又哪里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改好了』,就能揭過去的?
但薛姨媽素來是個感情用事的主兒,一時情緒上來,卻哪管這說辭合不合適?
再說了,她此時關注的也不是這個,而是……
「你跟我說,方才……方才與你在一塊的人,究竟是誰?」
眼見薛姨媽頗有些忐忑的,問出了這話,李紈先是一愣,繼而卻不由暗暗的松了口氣。
她原以為薛姨媽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可聽這話,分明只是影影綽綽聽到了些什么,未曾親眼目睹二人偷情的場景。
「姨媽。」
她揩去眼角的淚痕,鄭重的道:「當初都是我水性楊花,主動勾引了他——既然一切皆因我而起,現下我便是死,也不會將他的身份招認出來!」
主動勾引了他?
薛姨媽咀嚼著這話,心里卻愈發疑心寶玉,蓋因在榮國府這些年,主動勾引賈寶玉的女子,也實在是見的太多了。
可她卻哪曾想到,李紈一直對賈珠那嬌弱的身子骨頗有怨念,故而對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完全不屑一顧,反對孫紹宗這樣的雄壯漢子情有獨鍾。
不過得知並非寶玉主動的,薛姨媽心下倒也釋然了些——似李紈這樣的婦人若是存心引誘,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又如何能夠把持的住?
說起來,也只能怪自家姐姐不夠謹慎,偏把這痴男怨女放到了一處。
不過這樣一來,自家女兒到底還要不要趟這攤渾水呢?
要勸她退出的話,怕是只能把李紈的事情吐露出來,可自己方才又分明答應下,不會對任何人提及……
一時左右為難,卻忘了再與李紈說些什么。
而李紈見薛姨媽這副遲疑的模樣,剛剛放下的心肝,登時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哪里知道,薛姨媽是在想自家女兒的事情?
只當是因為自己不肯實言相告,薛姨媽心下便又有了反復!
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畢竟薛姨媽幾乎日日都在婆婆身邊,兩者又是親姐妹的關系。
若哪一日她突然忍不住,把這事情告知了王夫人……
想到這里,李紈不禁打了個寒顫,同時也生出了一個念頭:必須得想個什么法子,徹底解決這隱患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