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宗稍稍退了半步,用目光丈量了一下那香爐的高度,隨即從衙役手里要過一柄單刀,接連擺出幾個姿勢揮砍,甚至還伏低身子,彎腰駝背的揮砍。
好半晌,孫紹宗才停了下來,把那刀拋還回去,又低頭往地上瞧去,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地上的腳步太亂了,而且有許多一看就是剛踩上去的。
唉~
這些衙役到底還沒經過自己調教,保護現場的意識太差了!
孫紹宗心下很是無奈,原本他還想通過腳印,進一步確認凶手的身高,以及到底是獨自作案,還是團伙作案呢。
暗自嘆了口氣,他看向旁邊堆著笑,滿眼好奇的衙役們,伸手指著香爐吩咐道:「里面有被反復攪動過的痕跡,你們想法子篩一篩,看里面可有什么證物。」
說完,也不管他們是什么反應,徑自循著那血線,一步步的下了法台。
「大人!」
這時黃斌也已經問詢趕了過來,上前拱手一禮,又斜著身子試圖介紹身後的三個道士。
孫紹宗卻是目不斜視的擺手示意,讓他先不要開口,然後聚精會神的,觀察著那逐漸稀疏的血線。
這種痕跡……
瞧著倒有些眼熟的樣子。
眼見到了正殿門口,地上的血跡就變的雜亂起來,孫紹宗仔細的端詳了半晌,忽的抬頭望去,就見一具無頭屍首,正赤條條的釘在房檐下。
原來是這么個『天』字!
看到這屍體的瞬間,孫紹宗才恍然大悟,那屍首被釘成了大字型【還留著一截脖子】,而那斷頭之處,又被人用血漿塗抹出一個橫道,看上去正是一個『天』字。
孫紹宗端詳半晌,忍不住搖頭嘆道:「這一具『天屍』,擺在這上面倒也應景的很。」
「你說什么?!」
話音方落,就聽身後一聲厲喝。
孫紹宗回頭望去,就見個怒發沖冠的年青道人,正被兩個年長的拼命拉扯著。
孫紹宗目光一凝,明知故問的呵斥道:「你們是什么人,怎敢在此干擾本官查案?」
旁邊黃斌忙道:「大人,這幾位是……」
「我們是天師府的!」
那年輕道人卻搶先喝道:「我且問你,你方才那話是什么……」
未等他把話完,孫紹宗忽然一個健步上前,揪著衣領將將他提將起來,趕蒼蠅似的一揚手,就將他拋出丈許遠。
那年輕道士似乎是練過的,人在半空勉力扭轉身形,竟成功的雙腳著地,可惜她落地之後還是沒能站穩,一個踉蹌摔了個平沙落雁。
猛地遭到這般羞辱,那年輕道士先是難以置信的愣怔住了,繼而漲的滿面通紅,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從肩頭拔出黃穗長劍,就要同孫紹宗拼個你死我活。
倉啷~
誰知剛往前沖了幾步,斜下里忽然跳出個人來,橫刀喝道:「誰敢對我家大人無力!」
那年輕道士停住腳步定睛看去,卻竟是方才對自己奴顏婢膝的小小捕頭!
也就這一耽擱的功夫,兩個中年道士一左一右,死命抱住了他的胳膊。
這個喊:「少天師息怒!」
那個喊:「孫大人恕罪,我家少天師絕無冒犯之意!」
卻原來這黃口褥子,是當代天師的兒子,怪不得方才黃斌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不過黃斌到底是自己看重的人,關鍵時刻還是能擺正位置,明白誰才是自己的靠山。
孫紹宗滿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淡然吩咐道:「本官奉欽命前來查案,若再有人膽敢阻撓,一律拿下嚴懲!」
黃斌此時橫眉立目,哪還有半分諛媚之態,聽孫紹宗吩咐,立刻招呼左近的衙役都圍了上來,虎視眈眈的與三個道士對峙著。
兩個年長的道士見狀愈發尷尬,而那年輕的少天師恨的咬牙切齒,卻終究還是沒敢再口出不遜。
而孫紹宗卻只當他們不存在一樣,自顧自的搬了梯子,爬到上面細瞧那屍首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