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假的,說不定會惹怒對其十分寵信的皇帝——畢竟剛剛經歷文臣們指桑罵槐一事,難免會有些敏感。
如果說是真的,傳出去豈不成了自己替宏元真人背書?
屆時這『殺妻證道』的主兒出了什么紕漏,自己反要要被他牽連,豈不是冤也冤死了?
故而孫紹宗只能假做不解,詫異的道:「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下官與宏元真人並不熟悉,您專程找下官過來,豈不是問道於盲?」
「問道於盲?」
忠順王嗤鼻一聲:「這朝堂上比你眼明心亮的,怕是沒有幾個了吧?」
接著,也不等孫紹宗回應,有自說自話的嘟囔道:「要說這宏元真人為給皇兄煉葯,可說是廢寢忘食、鞠躬盡瘁,現在連婆娘都折進去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個坑蒙拐騙的。」
「只是……」
他咂了咂嘴,苦惱道:「他連自家婆娘要紅杏出牆都算不出來,就算有些本領,這道行怕也有限的緊吧?」
聽了忠順王這番言語,孫紹宗心下也是一動。
之前只覺得宏元真人壯士斷腕,舍棄名聲換取皇帝的同情,也算是有失有得。
但現下看來,卻恐怕是失算了。
神機妙算得道高人的人設,和悲催綠帽男的身份,顯然並不怎么合拍。
忠順王因此起了懷疑,皇帝難道就全無芥蒂?
而相比於憐憫、愧疚,術士什么立身的根本,終歸還是在這『篤信』二字上。
說不得宏元真人這回,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正思量著宏元真人的事兒,忠順王忽又開口道:「只要你同孤說句實話,之前你兄弟那種種不敬之處,便都當它煙消雲散,你看如何?」
孫紹宗不由訝然。
甭管這話是真是假,都代表了忠順王對這事兒的重視程度。
難道當初在義忠親王府,他當真曾親眼目睹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若非如此,一貫睚眥必報忠順王,又怎會為了區區幾句評語,做出如此大的讓步?
心下不住盤算著,孫紹宗口中奇道:「王爺因何如此在意下官的看法?實不相瞞,我與那宏元真人雖有些接觸,卻從未涉及過修道煉丹的事情。」
「正因為你沒同他有這方面的牽扯,孤才更看重你的意見!」
忠順王有些不耐的往後一靠:「再說了,他剛死了老婆的時候,總也會有些不同尋常的表現吧?」
這解釋還是有些牽強。
不過孫紹宗倒也隱隱察覺出了些端倪。
忠順王會如此在意自己的看法,八成是那『日能審陽、夜能斷陰』傳聞,在其中起了不少的作用。
話既然說到這份上,孫紹宗干脆也不敷衍了,正色道:「王爺,下官對於修玄煉道之事一無所知,實在難以斷言什么——不過就這幾日的接觸而言,下官實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非人之能。」
這個答案雖契合了忠順王之前的猜測,但他卻顯然高興不起來。
頹然的仰躺在逍遙椅上望著屋頂,好半晌才緩緩的揚了揚手:「下去吧。」
這可當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誰讓丫生的好呢?
若自己也穿越成皇室血脈……
呃~
貌似那樣下場也未必能有多好。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孫紹宗轉身出了忠順王的包間,繞過目不斜視的王府衛視,正待推開左側的房門,忽聽身後有人磕磕巴巴的呼喚道:「孫……孫……孫……」
回頭望去,卻原來是邢忠站在拐角處,歪著嘴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稱呼。
「邢家舅舅按以往的稱呼就好。」
孫紹宗笑著迎上去,見他滿面潮紅不說,衣領還歪歪斜斜的,似是被誰拉扯過的樣子。
不由奇道:「莫非有人對舅舅無禮不成?」
「也算不得無禮。」
邢忠尷尬的搓著手,依舊支吾道:「賢侄,我……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去我那屋里轉一圈?」
說到這里,又忙道:「若是不得閑就算了!」
孫紹宗也是在酒桌上,見識過人生百態的。
再想想他那些狐朋狗友,多半都是祖上闊綽過的破落戶,少不了有那尖酸刻薄的主兒。
當下就猜到,他多半是受人所激,被迫來找自己過去撐場面。
若單沖他本人,那怕是有所謂的舅舅名分,孫紹宗也斷然懶得理會。
可那邢岫煙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子,生生被逼的要屈身為妾——雖說並不是自己所為,可怎么也該給她留些面子才是。
故而當下點頭道:「舅舅稍候,容我先同里面的朋友言語一聲,然後就陪舅舅過去瞧瞧。」
邢忠頓時大喜過望,忙不迭的點頭應了:「應該的、應該的!賢侄也不必著忙,我在這里候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