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德容言功(1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532 字 2021-02-23

是勛來到給陳登安排下的寢室話說一般到別人家做客,不得有話題沒話題都賓主對坐著先嘮上一陣子嗎這位陳元龍先生倒好,在庄院門口跟是家兄弟見了禮以後,連「旅途困乏,亟待歇息」的場面話都沒撂下一句,就跟著仆人找卧室去了,仿佛去到的不是朋友家的庄院,而是頭回光顧的旅店。

是勛來到門外一瞧,大白天的門戶緊閉,他還懷疑陳登真累了,已經躺下了雖說士人不該晝寢,但哪怕對方只是斜靠著略略打個盹兒,自己也不方便去打擾啊。再一瞧,天氣挺冷,戶卻支著,瞧這架勢是為了采光,不象要睡。於是他大著膽子,在門外咳嗽一聲,拱手說:「某姓是名勛,有事求見陳令。」

「喀拉」一聲,房門被名陳登的仆役給拉開了,仆役行禮說:「敝主人正在收拾行囊,請問果有要事么若,請稍後再來吧。」是勛假稱真有要事,仆役就偏過身來,雙手一抬:「如此,請進。」

我靠這是在我家唉,屋子才多大,你竟然都不肯親自到門口來迎,許汜說得沒錯,這家伙果然絲毫都不懂得待客之道。是勛一邊腹誹著,一邊邁步進屋,果然就見陳登坐在下,正展開了幾個包袱,往外掏摸簡冊呢。

是勛朝他行禮,陳登放下手里的竹簡,隨便還了一禮,面表情地說道:「我是東陽長,不是縣令。」

漢代縣分大小,大縣之主為令,小縣之主為長,可是就跟後世在非正式場合一般把副職當正職稱呼,省去「副」字一樣,這年月當著縣長叫某令,也是慣例,誰想到陳登根本不吃這一套,並且還要特意點明。

瞧陳登那表情,分明在說:「有話就說,有屁放,我還忙著呢。」是勛也不在意,既然進得門來,當然要按足了規矩做,所以先不肯開口。直到那仆役取過一張席子來,對著陳登鋪好,他脫鞋坐下,這才長吸一口氣,開始計劃中的套近乎

「某前在北海,自孔文舉處聞得陳先生大名,故來拜見……」

陳登聞言,眼皮略略一跳,注目是勛,問他:「孔北海竟然也知世間有我陳登他如何說」是勛不禁在心中大笑:「有門兒」

史上記載過,陳登自稱敬重幾個人,其中就包括了孔融。孔融這廝成名很早,小時候什么讓梨啊、拜見名士李膺啊之類的軼事,那是成名以後才被「狗崽隊」的祖宗們給挖掘出來的,可他十六歲的時候就膽敢窩藏張儉,事發後跟哥哥孔褒,還有他們的老娘,一門爭著認罪赴死,就此在士人當中闖出了極大的名頭。所以孔融是真正的名滿天下,而陳登這時候,就連名滿徐州都還說不上。

當然啦,同樣開口問「孔北海也知道世間有我這一號嗎」的還有一個劉備,但劉備按後來的話說,這時候只是一個「老革」老兵蛋子,雖然因緣際會做到二千石,在士大夫當中的名聲卻又不如陳登了。這么說吧,要是把孔融比作鳳凰,那么劉備就是只烏鴉,陳登是只小孔雀,雖然等級有所差異,但論你對烏鴉還是小孔雀說,鳳凰挺瞧得起你啊,兩人都必得眉開眼笑不可。

其實孔融沒跟是勛提起過陳登,但這並不重要,反正陳登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跑北海去找孔融求證,而以後就算求證了,孔融八成也會順著話點點頭,說是啊是啊,我稱贊過你孔融雖然骨子里同樣驕傲,但謙恭的外表做得很足,跟陳登這號人又截然不同。

因此是勛就隨口編瞎話,說:「孔文舉雲:陳元龍為徐方名士,如潛龍在淵,一旦飛天,前途不可限量,惜乎……」

是勛這短短一段話也是非常有講究的。首先,他直接稱呼孔融的表字,而不是官職或者國相,或者府君,或者以「北海」替代這說明自己跟孔融是平輩論交。當然啦,他當著孔融的面沒敢這么叫過,但理論上是不錯的,都昌解圍以後,孔融不是拉著他和太史慈的手,到處跟人說「此皆我之小友也」嗎那就是承認了是勛是他朋友,朋友之間,當然可以以表字互稱啦。

是勛稱呼孔融的表字,形中抬高了自己的身份你陳登不是很尊敬孔融嗎那么對於孔融的朋友,總該多少客氣一點兒吧。同時,是勛在編造孔融的話語的時候,假裝孔融也稱呼陳登的表字,一般長輩對晚輩,當面可能稱呼表字以示禮貌和親近,對別人說起的時候卻只稱名,要是在後一種情況下也稱表字,那是表示對此人也頗為看重,存有三分敬意。怎樣,我說得沒錯吧,孔融挺瞧得起你呀,對於帶這話過來的老子,你不也得表示出點兒應有的尊敬來嗎

後,是勛故意賣一個關子,等著陳登發問,如此一來,說話的主動權就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了,而不會「就這這不算什么要事啊,我還忙著,你請便吧。」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惜乎」二字一出口,陳登不自覺地就把身體朝前略略一傾,問他:「有何可惜」是勛微微一笑,繼續瞎編:「惜乎傲骨嶙峋,難凡俗譏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