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同林之鳥(1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654 字 2021-02-23

曹操的司空府占地規模並不大,而且平常人來人往的,各處出入口是人不知啊,所以許耽早就在各門外布下了眼線,一聽說是勛率人自後門而出,立刻便招呼部曲,馬趕了過來。

只見這位丹揚大將許耽,本就身形高大,如今穿戴整齊了盔甲,配上胯下一匹通體墨黑的駿馬,就如同黑油鐵塔相似。許耽手持一支長槊,槊頭長過一尺,較手掌為寬,冷森森寒光暴起,當面一指是勛,嚇得是勛就差點兒沒從馬背上一個跟斗栽下來。

是勛是宏輔,世人皆道膽大者也,要不然當年也不敢在都昌城下,孤身一人勸走了青州黃巾,其後又孤身去說曹操,以及守偃師退卻匈奴單於,只有是勛本人知道,其實滿不是那么回事兒,他的膽子一丁點兒都不大。

為什么會造成這種誤解呢原因有三:一是是勛善權衡利弊,某些情況瞧著挺可怕,其實危險系數並不很高,他硬硬頭皮,也就奮勇沖上了,好以此來博取功名、提高聲譽;二是是勛的靈魂終究來自於兩千年後,很多理念與這時代的士人並不相同,漢末士人,往往第一思家、思族,第二慮身,第三才想到國家社稷,對於是勛來說,家族很聊,漢室江山也虛妄,第一考慮的是自身,第二考慮的則是人――既包括親眷、熟人,也包括白老五之類的流民、百姓。所以他的某些行為讓這時代的士人覺得很不可理解,只能解釋為膽大如斗,而在是勛本人看來,見死而不救,那還算是人嗎只要自身的生存幾率超過50,那就值得冒一把險啊

其三,是宏輔善演戲者也――話說這年月還沒有戲劇,少數曲藝、雜耍也並不要求多高的表演天賦和功底,能跟是勛拼戲的就絕僅有――不管他內心怎么驚慌失措。兩腿怎么發軟,還能夠緊咬著牙關,表面上並不過於明顯地暴露出來。尤其隨著名聲越來越響,官位越做越高,臉皮反而越來越薄,這命可以丟,架子絕不能倒

如今回想起來。他自從冒充是家子弟,來到中原以後,以復甑山上險些被管亥一刀劈了為開端,就幾乎沒在人前真認過慫。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在濮陽城內鑽了秦家的狗洞,當杜氏持燭來照的時候。一時驚慌,脫口而出:「匿我,百金酬卿」

所以那天管亥要對他說:「便汝那兩下弓馬,如何也敢上陣自家丟了性命事小,我女兒難守寡,復兒也要變成孤兒――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管亥不是完不在乎女婿的性命,只是他認為是勛膽子大。若勸他貪生惜命,那是沒用的,只有用女兒、外孫的前途來羈絆他,才可能讓他遇險而知道退縮,不行魯莽之事。

時移事易,如今的是宏輔之表演才能為精湛,幾乎已至爐火純青的境界。他剛才趴在司空府圍牆上,聽許耽喊出「衣帶詔」來。如今想要突圍而出,卻被許耽挺槊攔住,這兩回都嚇得腿腳發軟,可是終究並沒有栽倒――除非真有人打著火把專門注意他的雙腿,否則沒人能瞧得破。而且再說了,是侍中前幾日剛跌壞了腿,許都城內盡人皆知啊。就算真見到他腿腳發顫,抖個不停,那也未必會往害怕上去聯想……

是勛心說完蛋,完蛋。如今撞見許耽,就如同當日運糧撞見孫策一般,不在於對方有多厲害,而在於自己身邊並保鏢。本來許耽算啥鳥人了,先後接觸過呂布、太史慈、孫策、典韋等猛將的是侍中,就不可能畏懼許耽,但凡自己身邊要有子義在,有國藩在,哪怕是孫毓南在,他都絕對不會感到害怕

可惜自己身邊並可以護衛之人。他定睛觀瞧,跟隨許耽而來的部曲、仆役,大概兩三百人,與自己這邊兒的司空宿衛數量相近,這要是真拼起來,就勝算渺茫啊。當下眼神左右一瞥,撥轉馬頭,朝向旁邊的一條岔路便疾馳而去――老子打不過你,還躲不過你嗎這司空府附近的地理,你就未必有我熟

當然啦,他在臨逃走前,還先舉起馬鞭來朝許耽一指,先放幾句狠話:「恥逆賊,待吾日後再取爾狗命」

是勛跟前面逃,許耽跟後面追。兩人都是騎馬的,而是勛麾下那些司空宿衛,則大多是徒步,既然未必趕得上是侍中,干脆集結起來,去阻許耽。好個許耽,大槊掄將起來,血肉橫飛之下,瞬間便已掃倒數人,還捅穿兩個,自己的馬速卻並未因此而有絲毫遲滯。是勛轉過頭去一瞟,心說完,某這才在司空府內借得的坐騎,實非良馬,宿衛們要是攔不住許耽,估計我還沒能跑到宮城附近,便會被他追上――我命休矣

正在擔驚受怕,卻聽身旁曹淼清叱一聲:「夫君走,妾身阻他一阻」說著話撥轉馬頭,挺著手中長矛,便直朝許耽殺去――那幾名侍婢也緊隨在側。

是勛嚇了一大跳,趕緊伸手想要扯住曹淼:「夫人不可」卻連曹淼坐騎的尾巴都沒能撈到。他心說這女人瘋了心啦你以為就靠自己那兩下子能夠攔住許耽換了你爹來也未必能成啊我可不想這就做了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