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趙達彈狀(1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730 字 2021-02-23

事實上,是勛直到董、衛兩家都認了慫,郡內局勢基本上塵埃落定,他才寫上奏,並董的供狀,以及自己的處理意見,連同真董勛的首級,一起送去許都。

根據是勛的判決,衛霄、假董勛等劫持、謀害自己的具體執行者,已經部授首,不必再追究其家人、親眷;衛氏族內有兩人參與其謀,但牽涉不深,應流;董氏一名長老實主持其事,念其老邁,於死罪,暫且囚禁並刻以巨額罰金董家在「捐輸」之外,還必須再出一筆錢來買命。

寫完上奏,把筆一拋,是勛不禁想道:謀刺郡守、外通反賊,此大罪也,我竟然一個都不殺,真是太仁慈啦。其實殺人很簡單,然而人皆有兄弟、妻子也,徒增其怨,其死罪,反而會被認為是恩德,沒辦法,人心便是如此……再說了,我要你們人頭做啥我要的是你們的田,你們的糧,你們的金錢

世家大族,霸占了那么多生產和生活資料,與國益,還不如拿出來資助統一戰爭呢。

他這邊兒把上奏什么才剛派人送出去,那邊曹操就有信使來到。是勛打開信來一瞧,耶,里面還夾著一張紙,題頭就寫:「臣校事趙達劾奏河東郡守並監軍事是勛驕縱不法及沒民為奴等事……」

啊呀,這份兒就是趙達劾自己的狀嗎曹操你還真抄來給我瞧啊,究竟是何用意等等,王必不說我的罪狀是啥「緩於軍律而以妖言攝眾,疏於政事而勤微末小技」嗎怎么還有「驕縱不法及沒民為奴」這兩者可相差十萬八千里啊

「妖言攝眾」雲雲,他早就寫信給曹操解釋過了,可以當趙達是放屁,至於「緩於軍律」、「疏於政事」,那都是小事兒,說白了屍位素餐。辦事不用心。然而自己終究羈縻了匈奴,收復了平陽等四縣,這明擺著的功勞,趙達他也抹殺不了。所以是勛當時就考慮,曹操剝奪了自己的兵權,肯定不是因為這事兒,只是拿這份劾做個由頭。開會商討河東軍務究竟交給誰負責比較好而已。

然而「驕縱不法及沒民為奴」,這罪過可就大啦,要是被他劾准了,職都是輕的。那混蛋究竟都說了些什么呢是勛還來不及瞧曹操的來信,趕緊先看劾,只見其中寫道:「勛自匈奴取民數千。多為四縣良人前沒者也,而驅之壺口礦山為奴,勞役沉重,日有死亡,慘怛之狀不忍言之……」

可惡,這事兒他是怎么探到的難道自己身邊,也暗藏著校事的密探嗎是勛不禁皺眉沉思他其實也沒有什么保密措施。光想著亂世之中,搶掠、屠戮都是常事,哪怕曹操知道了,也不會真往心里去,就沒考慮這事兒要是揭開來,對自己的聲望可有很大影響啊。這年月就是地主階級掌權,平民百姓,你驅之為奴。再殘忍都不會有人說什么世家大族每年硬搶、強買的奴婢還少嗎可是不管小地主還是大地主,也即趙達疏中所寫「良人」,你要是把他們給趕去為奴,肯定會遭非議的即便他們原本就已經在匈奴為奴了。

真是的,不去找匈奴人麻煩,倒來找我麻煩,趙達可殺

再瞧曹操的來信。首先就是溫言撫慰,說我讓你把河東軍歸屬曹仁指揮,是出於戰略上的考慮,不是信不過你的忠誠和能力。然後解釋。趙達這篇劾,我並沒有拿給別人瞧,只是略提了幾句其中「緩於軍律而以妖言攝眾,疏於政事而勤微末小技」的屁話,至於「驕縱不法及沒民為奴」,我不會到處宣揚的。後,曹操要是勛把火箭車的圖樣和實物各送一份到司空府上,他瞧瞧在戰陣之上,是否真的有用。

計算時日,這份信是六日前發出的,也就是曹操剛收到是勛詢問語音的去信以後。嗯哼,是勛不禁捻須微笑,看起來我心中那小小的不滿已經傳遞給了曹操,他怕生出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才把趙達的狀抄送給我,那意思:校事的劾影響不到我對你的信任,你別想撂挑子,沒事兒去搞什么「漢語拼音」,趕緊幫我管理好河東,支持曹仁的前線征伐吧。

這真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此前曹操剝奪了是勛的兵權,他要是悶聲不響,毫表示,估計曹操就不會來這招兒了吧。是勛知道曹操這人小心眼兒,此前一直害怕被他「夢中殺人」,所以態度過於恭敬了;如今想來,曹操終究是一代梟雄,在小心眼兒之外,是個徹底的實用主義者,只要自己對他有用,哪怕倨傲一些,跋扈一些,他也都能夠忍受。那么,自己又何必一定要夾著尾巴做人呢多累啊

自己要想窩在曹操麾下,一輩子吃安生飯,那就必須不斷地表現出自己的能力來,維持「有用」的表象,同時,還必須在大事兒上跟曹操同心一德。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幫忙曹操打贏對袁紹的戰爭,然後下一步,就是……

荀文若就是看不清這一點,他以為只要能力超卓,肯實心辦事,就能始終得到曹操的信賴,卻不想曹操本人的理想、目標也會隨著勢力漸增而有所轉變,從中興漢室,逐漸轉變為振興曹家。終於,荀彧在中興漢室方面仍為有用,在振興曹家方面則用了,就此而邁向悲劇的終點……來自後世的是勛,才不會犯這種錯誤

十一月初,曹仁率軍渡過淇水,袁紹使大將韓荀御之於林慮。幾乎同時,臧霸進入齊國,並使孫觀取北海,吳禮取東萊,袁譚退至樂安國治臨濟,濟水以南,唯余王修一軍也。沮授主動撤歸黃河北岸,曹操收復河南失地,即移師向西,駐於朝歌。望日前三天,曹仁擊斬韓荀,進占林慮,袁紹被迫自鄴城起兵,曹操也向前線進發。終兩軍隔洹水相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