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便有如何(1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721 字 2021-02-23

趙達是特務,也是酷吏,而且他跟楊沛一樣,都是屬於一條道走到黑,絕不徇私的那種。 然而雖然同樣都秉持著自身的理念,他跟楊沛也有區別,楊沛只是崇尚嚴刑峻法,認為不如此不足以澄清世道,哪怕因此而枉殺辜,也在所不惜。趙達呢,他的理念很簡單,就是喜歡殺人。

別說是勛了,哪怕是曹操不讓他殺人,趙達都必然立刻憤然掛冠而去。

相比起來,盧洪屬於節操那一類,他沒有自身的理念,只是簡單地做好本職工作而已,曹操安排他做校事,讓他去咬人,那他就張開嘴去咬,讓他去殺人,那他就磨了刀子去殺。可是萬一覺著這回咬得不大對,可能會危害到自身,盧慈范也會毫不猶豫地把牙口合上――事先給是勛透信兒,就是這個緣由,他覺得此案肯定會牽扯到是勛,而以是勛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必然不會就此倒台,那么……從此結下深仇大恨,可是很危險的事情啊。

雖然這仇應該是趙達跟是勛結下的,然而同為校事,自己又曾經跟是勛有過主從之誼,到時候會不會遷怒自己呢盧洪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他就是曹操的一條狗,而是勛是曹操的重臣,重臣即便有罪,也得考慮政治環境、政治影響,即便再殘暴之主,也不是說逮就逮,說殺就殺的,然而狗么,只要主人一時不爽了,想殺就殺,絕不會手軟。

所以盧洪事先便去秘密地給是勛通風報信了。為的就是表明自己的態度。所以關靖聽說了此事。才會笑道:「吾知之矣。此乃故與趙達相隔也……此人可用,主公乃可留意之。」至於什么跟吳質為故識,不忍見他罪被戮,都只不過托詞罷了。

其實就此而論,有理念、有節操的趙達和理念、節操的盧洪,究竟誰才可怕一些,才招人恨呢所以有自己成熟理想、理念的希元首是惡魔,只知追權爭勢的政客邱胖子卻是英雄……

話說盧洪勸趙達不要去自取其辱。趙達不肯聽勸,一意孤行。盧洪心說隨便你好了,反正我話已經說到了,也盡了同僚之誼,你自己要去作死,我也沒義務死活攔著……你真當是宏輔是吃素的,不熟悉律法我早給他遞過消息,他肯定預做了功課呀。再說了,相關律條中有一個很大的漏洞,也不知道你趙某人是不是瞧出來了……

趙達押著吳質等在堂下。只聽刺奸令史楊沛一聲呼喚,便揪著吳質的枷鎖。大步邁至堂前。是勛定睛一瞧,吳季重這樣子可真慘啊,一身白色的囚服,披頭散發,臉上有瘀青,身上帶血跡――肯定沒少挨揍啊,只是或許是為了過堂,沒有上重刑罷了。

吳質精神頹唐,扛著一面大枷,來到堂上,也一眼就瞧見是勛了,當即俯身行禮。是勛趕緊伸手虛攙:「季重不必多禮。」他心說那么沉重的枷鎖,你別一彎腰當場撅在那兒。

楊沛按照慣例,吩咐道:「先去了枷鎖者。」當即有小吏過來,給吳質開鎖卸枷。等到木枷一撤走,吳季重當即把腰挺了起來,一邊活動手腕,一邊昂然而立――他心里很清楚,既然是勛能到這兒,自己必然不會受刑

楊沛審案的慣例其實很簡單,上來先問你認罪嗎若不認罪那就往死里打,打到你認罪為止。可是即便犯人受刑不過,被迫認罪了,那也沒完,還得問你有沒有同黨,要是不肯招供,繼續往死里打。因為他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斷案。

案子該怎么斷其實在審理之前,楊孔渠早就心中有數了,正經問案只不過走個過場而已,為的是逼犯人招供畫押,或者攀扯出多的人來。這心中有數,當然不是指犯人究竟有罪罪,而是指案卷中的罪名是否能夠落實,罪證是否有太大的漏洞――當然啦,趙達、盧洪呈上來的罪證,基本上是都能夠自圓其說的,他們不會故意侮辱刺奸的智商。那么只要案情能夠說得圓,楊沛便可放心審理,至於真相如何……很重要嗎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雖然就楊沛看來,趙達呈上來相關吳質的案卷,證據不夠充分――因為沒有當場人贓並獲,而只有人證罷了――但基本上也算說得過去了。是勛真能把那些證言都一一給推翻嗎楊沛雖然也挺敬服是勛,但不相信他有那般本事。要知道這年月審案,不講究「疑罪從」,而是論「疑罪從有」的,只要還有一條證言沒法徹底推翻,哪怕終被迫寬放了吳質,是勛也不算大獲勝,他刺奸令史的威信照樣能夠保。

只是今天不可能把犯人推倒了往死里打,以求供狀啦,多少有點兒可惜了的……

楊孔渠已經做好了苦戰的准備,他先望望趙達,見對方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再瞟瞟是勛,是勛面沉似水,看不透內心所想。隨即楊沛把視線又移向吳質,開口便問:「犯官姓名,曾任何職」

吳質朝上一拱手:「末吏朔州廣衍縣長,姓吳名質字季重。」

「所犯何事」

吳質一攤手,說我壓根兒就沒有犯法,純屬被人構陷。

楊沛強壓著性子,追問道:「則控汝何罪」

吳質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縣中小吏任某,陷吾輸鹽鐵入胡中。彼實奸狡小人,為瀆職而受吾責罰,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