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駐馬浿陽(2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655 字 2021-02-23

然而是勛想繼續進兵,攻打樂浪,夏侯淵卻傳曹操的話,說柳毅有歸降之意,樂浪的問題好政治解決,不必再動兵戈。是勛一開始挺郁悶,但是垂著頭想了一會兒,不禁微笑道:「妨,吾欲不征而征,樂浪乃可不下而下也。」

夏侯淵問他這是啥意思了。是勛捻須答道:「柳毅雖奉使朝廷,有歸化之意,然朝廷尚未明詔赦之也。彼居海隅,割地如王,若不加以威懾,必以為朝廷力垂顧。今彼雖子嗣,安知日後況便不傳子,未來傳諸姻戚、部屬,是樂浪仍在化外也。」

柳子剛今天說得好好的,說他沒兒子,只要一死,必將樂浪的統治權完整地交回到朝廷手中。但問題他不傳兒子還可以傳別人啊,可以傳干兒子,可以傳親信部屬啊就跟後來的唐末藩鎮一般日後會發生什么事情,誰都預料不到,難道就由得他空口白話,敷衍塞責嗎

所以咱們必須揮師南下,去震懾他一番,讓他知道,朝廷想要捏了他,就跟捏個臭蟲似的簡單,如今不征,非力不能也,僅僅是嘉勉他沒有為虎作倀,救援公孫氏而已。他要是真心歸降呢,就應當掃榻相迎,若非真心,這仗還難要打上一場「此事仍須仰仗妙才,前平遼東,及後定樂浪,皆有妙才之功,勿辭也。」我會在上奏中大特你的功勞的,你可別一瞧沒仗打了就准備閃人啊。

夏侯淵聞言大喜,於是自以護軍之名去整合、統馭各軍不表。且說是勛數日後開入襄平城,先安排遼東降將和自家部曲,收服各縣,安定百姓他暫攝平州州事,但具體工作都扔給了諸葛亮、逄紀、夏侯淵等人同時上奏曹操,請求盡為平州安排一位刺史。我還是幽州刺史啊,不可能長期管轄平州,你可別想把我從相對富庶的幽州趕到偏遠貧瘠的平州來

隨即是勛便寫下一封信,派人馬送往樂浪郡朝鮮城,交給柳毅。信的開頭先寒暄幾句,談談往日的交情,然後一轉折,大致介紹一下自己攻打遼東的經過,順便稱贊柳毅識天時、明禮義,及時跟公孫家劃清了界線。信的後,說自己得一詩,要請柳毅指教。

柳毅接到來信,一直讀到這兒,心里還是挺踏實的,自以為表態表得及時,可刀兵之災也。可是隨即讀詩,只見很短,只有四句

「勒兵東海外,駐馬浿之陽。朝鮮非夷土,誰為理舊疆」

柳子剛乃大驚道:「是宏輔欲伐我矣」

這首詩用詞並不古雅生澀,即便柳毅這種半拉鄉下大老粗也都能讀得懂,因為難得的並非抄襲,而確為是勛作。要說這年月的五言詩,少六句,長的可能達到十數甚至數十句,後世很常見的五絕,此刻還不流行。好在此乃文風、詩風大轉變的時代也,從漢而至魏晉,實開後日格律詩的先河,是勛前在許都的時候,就偶爾放出一些唐人的絕句來,號為口占我隨口吟的,並未經過深思熟慮,那么質朴一點兒,短小一點兒,大家伙兒都可以原諒吧倒也掀起了一定的風潮。

寫詩其實並不為難,尤其這種短小的詩篇,要出彩很困難,若只求四平八穩,那是非常eay的事情。是勛前一世就背詩數,正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而等來到此世後,從頭再學舊籍、消化典故,逐漸練成了一手還算過關的應用文,進一步學寫詩,也不算多逆天的事情。

後世嚴謹的格律,這年月是還沒有的,詩句是否平仄諧和、抑揚頓挫,靠日常的語感,並沒有什么硬性規定。南朝沈約曾經提出過「八病」,算是後世格律的濫觴,但那玩意兒摳得太死,反而限制了詩歌的形式和詩意的表達,是勛不打算抄出去事兒。詩而遵守格律,正所謂「戴著鐐銬跳舞」,正見舞者的功力,遵守啥「八病」,則是蜷縮在囚籠里跳舞,徒惹人笑耳。

不考慮平仄格律,是勛的五言四句放到後世,可稱之為「古絕」,創作難度還是相對要小些的。所以他當日寫信,略一沉吟,就來上了這么一段,暗中警告柳毅別以為你及時表態歸附朝廷,我就能饒得過你

第一句「勒兵東海外」猶有可說,乃言自身遠征遼東也;次一句「駐馬浿之陽」就不對了,浿水是樂浪和遼東兩郡的界河,浿之陽就是浿水北岸,這明擺著說我要帶著兵過去啦,差一步便將邁入樂浪境內。三四句說樂浪的郡治朝鮮原本就是大漢疆土,一時隔絕於外,不知道誰才能為朝廷收回主權呢

這個「誰為理舊疆」的「誰」,肯定不是指他柳子剛,而是指是宏輔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