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積毀銷骨(2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679 字 2021-02-23

當然啦,要搞臭是勛,比搞臭孔融,難度系數終究還是要大上那么一兩點的。因為孔融就只個文學家而已,是勛卻是「文學家」而兼「經學家」,東漢朝可以說以經學立國,經學家代掌聖人言論,且天然占據輿論的至高點。要想徹底搞臭是勛,除了在道德品質上抹污之外,還必須攻破他的理論體系才成。

不過是勛也知道,自己的所謂理論體系百孔千瘡,真要有心來攻,還是不難找到突破口的。尤其不管怎么說,如今掌管鄭門的還是郗鴻豫,真要曹操一句話,以郗慮的性格就能當場跟自己翻臉,直接把自己革出門牆……

好在是勛不但了解郗慮,也很了解曹操,曹操真要下狠手,未必會宣之於口即便只是在內室之中,於孺子面前。而且他既然說「是宏輔好名,而必因此罹禍矣」。那就是說目前還不會「因此罹禍」。既然說「斯名之好惡。不在孤一念之間乎」,也就是說我這一念尚未下也。

看起來,這事兒大概就算過去啦。是勛才剛舒一口氣,突然間又有天使上門來了,而且還是熟人乃議郎辛毗辛佐治是也。

辛毗也挺鬼,先不表明來意,只說故人來拜。等是勛將其讓入內堂,分賓主落座。問他有何公務,怎么離開許都跑海州來啦辛佐治這才坦然答道:「奉詔征是公為尚令耳身疾乃得痊愈否」

是勛聞言大驚,可是終究城府已深,臉上卻並不表露出來,反問道:「吾何故不從征,佐治豈不知否」你可是當年在冀州棄袁歸曹的,你是正經曹家人,如今卻為天子辦事我為什么不肯接受天子的征召,難道你不清楚其中緣由么

辛毗微微一笑:「毗固知之,乃不敢即宣詔也。」就是因為清楚你的想法。所以我才沒有馬上掏出詔來宣讀啊。隨即湊近一些,低聲對是勛說:「是公憂。此魏王之意也。」

瞧見尚令的位子空出來了,就著急想安排自己親信,或者起碼非曹操腹心之人擔當劉協他還沒有那么大膽子。其實乃是郗慮給出的主意,並且肯定得到了曹操的首肯。

辛毗向是勛詳細地解釋了其中緣由。自從曹操遷居安邑以後,曹家留在許都監護天子的重臣,可以說為三駕馬車,即尚令華歆、御史大夫郗慮,以及太仆曹德。可是曹德諸事敷衍,看起來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以外,並沒有任意插手掌控朝局之意是勛倒是明白曹德的想法,身為曹操的親兄弟,他也得避嫌哪所以這回華歆再一走,郗慮就感覺肩上的擔子陡然而重,獨木難擎高天啊。

經過深思熟慮以後,郗慮便即建議其實是勒令劉協下詔,召是勛入都,為其輔弼。而且以郗慮的個性,這事兒肯定得先曹操點頭,他才敢干。

所以辛毗對是勛說了,我明白您的擔憂,但大可不必,此事乃魏王之意,公可坦然赴任也。

是勛多留了一個心眼兒,說佐治你且稍安毋躁,這事兒我還得再仔細考慮一下。於是安排辛毗暫於庄中住下,隨即召來關靖、周不疑商議。關靖說既然是郗慮的建議,曹操又已首肯,那您不妨出山難道真是舒服日子過得久了,再執政、爭雄之念了嗎周不疑卻連連搖頭:「不可也。」

周不疑說了,此前先生您雖然還掛著侍中之職,終究是虛銜,普天下都知道您是曹操的心腹之人,論起君臣名分來,首先得效忠曹操,漢天子則還隔著一層。因此輔弼曹操,即便進而篡奪了漢室天下,也不會招致太多的罵名。您別總害怕別人把您跟劉歆相比,人劉子駿乃漢之宗室,卻轉而輔佐王莽,那才遭到千古唾罵的;您是曹氏姻親,若背魏向漢,或得「大義滅親」之譽,即便不那么做,也沒多少道學家會苛責您。

是勛也明白周不疑的意思,起碼以這個時代的社會輿論來說,君權即便在理論上也並不能徹底壓倒族權,所以就連荀彧都在數十上百年後被譏「協規魏氏,以傾漢祚」,但諸曹夏侯就從來沒人這么罵人跟曹操本來就是一家子,那幫忙曹操又何錯之有啊

周不疑隨後也就說到荀彧了:「而主公一旦受征,歸為漢臣,事乃不同。佐漢則勢之難違,助魏而必罹罵名。此昔荀令君憂讒畏飢,托病去位,而今郗鴻豫、華子魚為士林所鄙者也。」

你要是正經當了漢朝的一把手,那就必須得對皇帝負責,而不是對曹操負責啦,否則難逃「不忠」之名「名之好惡,乃在魏王一念之間矣。」曹操不是特意想利用這個機會,來搞臭你的名聲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