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三不可立(1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615 字 2021-02-23

曹操最後究竟派了誰去警告曹沖,是勛並不清楚;曹沖對此做何反應,倒是略可猜度逄紀既然落跑,他沒有第三條道路可走啦,只能用上策去向曹操謝罪,或者用中策,把事兒干脆都推到逄紀身上,假裝自己受了蒙蔽。總之,數日後刑部便即行文,以盜竊歷陽王庫財並且潛逃的罪名,通緝逄元圖。

風波貌似暫時止息,而民間的謠言,在官方明令禁止之後,也逐漸淡化下來。轉眼就到了年底,秘書丞阮瑀阮元瑜因病辭世,年僅四十八歲。阮瑀乃當代著名的詩人文學家,深得曹操寵信也算是曹操機要秘書之一因此曹操親往致祭,百官亦不得不被迫去走個過場。是勛與阮瑀並無深交,但對方終究算是蔡邕的弟子,而自己與蔡邕之婿王粲素來交好,不可能不為他寫上一篇祭文或者悼詩啊。

這回的詩並未抄襲,而乃是勛所創作的一方面肚子里的貨色越掏越少,剩下的必須慎之又慎,不能再輕易躉出來啦;二則他與阮元瑜交情爾爾,即便依靠自己的能力寫一篇平庸之作,也不會遭人鄙視。不過是勛由此而不禁想到了王粲……理論上王仲宣再過幾年便會因疾疫而英年早逝,對他的喪事可不能隨便糊弄啊……

只希望歷史已經改變,王粲能夠多活些年頭吧終究他比自己還小著好幾歲呢。

然後轉過年來,魏朝的第一重臣太宰荀攸荀公達也病倒了,曹操親身前往荀府探視。荀攸趁機就說啦,臣已年近六旬,即便這回能得痊愈,估計也熬不了幾年啦,懇請陛下放臣返回家鄉潁陰養老。曹操婉言勸慰,荀攸卻不肯改變主意,還說:

「臣料交廣必下,則劉備受削。其力愈弱,少可三五載,多不過十載,蜀中必可定也。今陛下鷹揚奮發。諸賢效命,臣駑鈍之姿,已無可用也。陛下尚留臣何為若有疑慮,可即問之,臣為陛下解。」你沒什么地方可以用得著我啦。還是放我返鄉吧倘若你還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現在當面詢問,我再最後幫你出出主意。

曹操聞言,自知無可再留,於是微蹙雙眉,沉吟不語。荀攸說我知道了「陛下今所慮者,得非儲位耶」

曹操輕輕嘆了一口氣,即問荀攸:「設不用子修,尚可誰屬耶」

這時候曹操已經下了決斷,打算廢掉曹昂太子之位。話說前陣子謠言哄傳。其後曹沖又把責任全都推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逄紀身上,曹操乃可斷定,緯氓之說曹昂向佛,及曹昂前往白馬寺欲求出家,並非偶然事件,而是一樁有計劃的陰謀。一般人父,得聞此事或可徹底原諒曹昂我兒子不是不學好,只是一時糊塗,落人陷阱,遭人陷害而已啊。

可是曹操並非一般人父。況且還是天子,他的想法又與旁人不同:兒子你可以自己走錯了路,踏錯了步,只要肯改。我都不會太過生氣誰年輕的時候還不犯點兒錯呢但若是受人蒙蔽,為人所欺,那簡直就不可原諒啦。你將來可是要繼我大統,登極為君的,人君而受臣子欺瞞,這國家還能好得了嗎我曹氏還有未來嗎

身為守成之主。可以沒什么本事,甚至道德也不必要過於高尚,但一定要能明察秋毫洞悉奸謀,如此才能善善而用,惡惡而去,垂拱而天下治,也才能維持皇家權威,不被重臣架空。曹昂若是天真到了隨時會踩陷阱的地步,我又豈能放心把江山交到他手上

曹操為此而終於萬分痛苦地確定了換馬之意,只是一時間還難以決斷,究竟換上哪個兒子為好,也擔心曹昂一旦落馬,將來的前途甚至性命都難以保障。所以他才假裝沒事兒人似的,暫時並未處分曹昂。

此番荀攸請求致仕,曹操便提出心中所慮,征詢荀公達的意見要是我廢了曹昂,那么立誰為儲君才好呢荀攸也不禁長嘆一聲:「社稷至重,不可托付非人也。然臣終非曹氏,不當言此。」曹操說沒關系,你就把心里的想法老老實實告訴我好了,言者無罪,不管我接受不接受,都不會責難於你。

荀攸輕輕搖頭:「臣不能言誰可也,然能言誰不可乃有三不可,陛下熟慮之……」

曹操雖然應允了荀攸致仕的請求,但暫時荀公達還必須呆在洛陽養病,哪兒都去不了。於是過了幾天,曹操便召曹德是勛前來,也跟他們商議同樣的問題。曹德是他親弟弟是勛是他妹夫,理論上都是有資格摻和立儲之事的當然啦,這是就普通人家而言,真正天家之事,恐怕越是親近,越希望避嫌,最好可以三緘其口,徹底不語。除此二人外,曹操也不是沒有別的親戚了,比方說諸曹夏侯,只是那些大多是武夫,不足以商議大事也。

果然曹操一問起來,是勛首先表態,說我不敢對此發表意見,而曹德則力保曹昂,希望曹操收回成命。曹操擺擺手,說這太子么,我是換定了,你們也不必再勸。至於再立誰為太子,主意當然由我來拿,但你們也應當發表一下意見,給我點兒啟發「與卿等份屬君臣,實為至親,乃可無隱也,隱即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