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禮尚往來(1 / 2)

漢世祖 羋黍離 2212 字 2021-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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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南唐,還真是富得流油啊!」劉承祐還是忍不住拿起韓熙載奉上的那份禮單,只稍微瞄了眼,便不禁感嘆道。

綢一百匹,絹二百匹,綿五百匹,瓷器千件,玉器一百,各種珍玩首飾若干......

「南唐之富庶,恍在眼前吶!」劉承祐嘀咕著。

所謂財不露白,一直是知道南唐之富庶,但實在沒有個直觀的印象,僅以此禮單,便可窺其中一二,劉承祐這可窮怕了心,瞬時便被勾起來了。

若是李璟此番不北上求和,劉承祐這顆貪婪的心還不會那么火熱,但這主動上門來「炫富」,著實忍不住眼紅。南唐在劉承祐這邊,就是一塊大肥肉,只待拔毛去皮,便可好好享用,眼下,他需要做的事,磨利牙口,准備好吃肉的餐具!

「李璟這番厚禮,朕就笑納了!」劉承祐將平靜下那躁動的貪念,合攏禮單,對張德鈞吩咐著:「傳朕話,唐使進貢之綢絹瓷玉、珍玩首飾,拿到後宮,讓太後、皇後、貴妃挑一些吧,剩下的絹帛收歸內帑。太後他們,賢惠明理,從無奢華之享受,這算是朕對他們虧欠的彌補吧!」

張德鈞應道:「是!」

想了想,劉承祐又補充道:「其余諸器變用以交易錢糧,比起金玉之物,朕更需要的還是能吃能喝的東西!」

禮賓院,屬鴻臚寺,專事賓客款待,存在感實在不強,主要是,建國以來,大漢的外部環境太差。內外所接待的使節賓客,也就回鶻、荊南、吳越罷了,南唐算是第四個來朝者。

堂間,陶谷領王溥及禮院官員同南唐遣漢的正副使,就兩國和議條件,已經磋商多日了。名曰磋商,但實則更像是一場辯論,陶谷有劉承祐的授意,底氣十足,一點也不著急,韓熙載則更加從容不迫,仿佛是北上觀光治學明理來了一般。

陶谷這個人,也能算是牙尖嘴利,頭腦靈活了,但對話韓熙載,也沒在口頭上占任何一點便宜。陶谷本不是什么心胸寬廣的人,幾日下來,自覺落了面子,已不剩下幾分耐心了。

故今日會面,一開口,陶谷便極為強勢地盯著韓熙載攤牌:「自古求和,未嘗有不割地、稱臣、納貢、和親者,我朝體兩國邦交,為軍民和順,不需你割地,不要你稱臣,已經大度寬容,爾等真不知進退。一應納貢之資,斷無短缺之理,江淮富庶,唐主若真有誠意,又豈吝惜那些許錢糧?」

陶谷胡須之巔都帶著倨傲,看在韓熙載眼里,卻是色厲內荏。露出招牌式溫文爾雅的笑容,韓熙載仍舊不溫不火的樣子,淡淡道:「本使再強調一遍,吾主遣使盛情而來,是為兩國之安好。如大漢君臣無議和之意,倚勢凌人,我大唐也斷然沒有詘膝求全的道理!」

韓熙載在劉承祐面前,都是不卑不亢的,面對陶谷,幾番交流下來,似乎也看清楚了此人,已不打算給他留面子了。

目光掃過陶谷,在其旁邊年輕的王溥身上停留了一下,幽幽然地道:「陶舍人,只怕也無答允之權吧,如此枯議漫談,卻無實效。煩勞舍人敬告大漢皇帝,兩國議和,實為雙方之利,斷無上下之分,貴賤之別。互通往來,守望相助,乃應有之義,然如妄求浮財,大唐實難應允!」

韓熙載之言,說得格外硬氣,讓陶谷頗為難堪。陰晴不定地掃著恢復泰然自若的韓熙載,面上慍色閃過,一拂袖,冷聲道:「貴使之言,本官會如實告與陛下,斷不會讓汝失望!」

「多謝!」韓熙載拱下手,風度翩翩地,目光左右恍過,卻是主動結束此次會談:「本使,暫且告退了!」

言罷,便起身離席,副使有心向陶谷解釋一番,但念及韓熙載那強勢自負的模樣,也就不多事,跟著走。

而望著唐使的背影,再看著兀自氣憤不已的陶谷,王溥主動持禮開口:「陶公,確是議不出什么來了,唐使耐性已盡,還是再向官家復命吧!」

但聞王溥的建議,陶谷面態之間迅速地恢復了平靜,斜了他一樣,矜持地應了聲,端著架子,卻是不願在這後生面前繼續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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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使這邊,副使緊跟著韓熙載,回到賓驛,落座便對著他,言語間十分不客氣,甚至可以用質問來形容:「韓公如此托大,若是因此惹惱了大漢君臣,是否考慮過後果之嚴重?」

韓熙載仍舊是一副儒雅隨和之態,平靜地說:「需牢記,我等此番北來,是為議和,不是求和告饒來的。大漢君臣,欲以強權恫嚇於我,但吾身負陛下之重托,又豈可墮了大唐聲名,任其予取予求?」

「些許錢糧,於大唐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何必吝嗇?」副使嘴微撇。

大漢這邊的要求也不高,並且逐漸在降,直至十萬貫錢,十萬石糧。但是,韓熙載硬是不同意。

聞言,韓熙載神情頓時一嚴,仿佛凝上了一層冰霜,目光如刺,指向副使:「縱一文一粒,也是自我大唐士民身上收取的賦稅,豈能輕易與人。漢廷得蜀糧十萬斛,尚有割秦鳳階成四州之舉,對我等大張血盆之口,分明是蔑視我朝,訛詐於我等,豈為他所欺?」

韓熙載這一怒,還是有不小的威勢,副使頭一低,眼神略略閃動,嘀咕著說:「然此番北上,若是無功而返,回朝之後,如何向陛下復命?」

「若應下這辱國之約,侮家之諾,回朝之後,又有何顏面,陳對陛下?」韓熙載反問道,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副使,看得他極不自在。

事實上,副使還真存著某些想法,比如乘興而來,帶回一份卑屈的約定,屆時,他們這一黨,可就有借機大做文章之利了。

自歸己屋,韓熙載獨處之時,將在外人面前的銳氣完全收斂起來了,那英偉正態的面容間,透著深沉的思索。若依他的想法,卻是沒有北上議和的必要,作為南渡的北方士人的代表人物,他的政治方向基本上定了的,主戰,主北伐。

但是,前兩年多好的機會,硬是給錯過了。今後,再有此等良機,恐怕還得看天命了。當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南唐畢竟沒有一統江南,後方隱患太多,想要全力與北方抗爭,太難。也正是如此,才對兩年前大唐君臣蹉跎無為,沒有抓住進擊中原的良機,而感到痛心疾首。

尤其是經此次北上見聞之後,更讓韓熙載深為憂慮的是,只要北漢恢復國力,那便又將是北強南弱的境地,南唐此前在兩淮做了那么多小動作,都不過是隔靴搔癢,對北漢並沒有多少實際創傷。

以致於,阻斷兩國商賈之往來,使南糧不能北輸,對大漢的傷害還有更深一點。大漢立國兩載以來,除戰禍之外,受凍餓而亡的黎民百姓數以萬計。從而此番談判,漢廷不顧面皮,那般赤裸直白地鑽結於錢糧之事上,便可窺其況。

凝神間,韓熙載幾乎看到了,漢軍的鐵蹄,跨過淮水,肆掠淮南諸州的場景。經過與劉承祐會面,韓熙載心里幾乎篤定,只要北方不生變,那是必然之事。

在韓熙載於賓驛之間,作深沉遠慮之時,崇政殿中,劉承祐安然在座,平靜地聽著陶谷的匯報。

「陛下,韓熙載此人,孤高自傲,狂妄無禮,不足與談,臣等費盡了口舌,好言相告,其人非但不識好意,反生驕愎。」陶谷嘴里,滿滿都是對韓熙載的抱怨,奮力地在劉承祐面前,給他上著眼葯:「以臣之見,偽唐君臣,恐怕並無議和誠意。」

劉承祐心里雖有些意外,卻還不至於讓他動容,平淡地微表感慨:「這韓熙載,倒也有些風骨!你恃強威以恫嚇之,難起意外,亦不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