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虞國公也走了(1 / 2)

漢世祖 羋黍離 1673 字 2022-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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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仁溥的遺表,用表來形容,或許稍顯單薄,厚厚的一大落,足有兩指的厚度,並用一張質地古朴的封皮包裹起來,看起來,更像一冊書。

捧著這份遺表,魏仁溥微顫著手,輕輕撫摸著表面,彷佛在拭去那並不存在的塵埃,手指滑過那標題留白處,一副沉思狀。

「叫人把火盆取來!」良久,魏仁溥抬首對魏咸信吩咐道。

很快,兩名仆役動作麻利地將一盆炭火抬進門來,空曠的堂間頓時多了幾分熱度。炭火被拱得很旺,伴著幾縷輕煙,一朵火苗正升騰而起,頑強地與冬風做著對抗。

時辰尚早,但天色在這火苗的襯托下,也顯得暗澹了許多,火光映照在魏仁溥臉上,露出的是一張帶有復雜情緒面龐。

悠然一嘆,魏仁溥抬手便將手中遺表擲向火盆,一旁的魏咸信見了,臉色大驚,顧不得許多,奮力地撲了上去,把那冊遺表搶救了下來。

顧不得狼狽,魏咸信十分珍惜地檢查完損,而後抬手,望著魏仁溥:「父親,這可是您的心血啊!何必毀之啊!」

「此等心血,已經惹得陛下生疑了,留之何用?」魏仁溥嘆道。

別人不知,但整日侍奉老父的魏咸信心里十分清楚,這份遺表,絕沒有什么悖逆之言,只是一份政論,是魏仁溥就自己為官為政生涯的一份總結。

見魏仁溥要親手毀掉自己的心血之著,魏咸信激動地勸阻道:「父親,如今陛下已然知曉此表,您卻要將之焚之炬,屆時又將如何交代?如此做法,豈不是更惹懷疑?」

魏咸信顯然只想勸阻以保住這份心血,不過,顯然給魏仁溥提了個醒,老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猶豫,思吟幾許,疲憊地擺了擺手:「你說得對,是我湖塗了!」

見老父態度軟化,魏咸信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捧著遺奏,問道:「父親,那此奏?」

看了他一眼,魏仁溥道:「收起來吧!如你所言,這份東西,他日還當由你代我呈報陛下!」

「是!」應聲之時,魏咸信語氣中帶著哽咽。

見其狀,魏仁溥卻是爽朗一笑:「你也不必如此,我早已是老病纏身,行將就木!等我死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也不必擔心,陛下器量遠非常人,至少對你們這些晚輩,還是會多加照顧的!」

魏仁溥說得平和,魏咸信聽得卻是倍感凄涼,不知覺間,眼眶已然通紅。

......

魏仁溥終究還是走了,連開寶十三年都沒有熬過,就在當年臘月二十三,與虞國公府中溘然長逝。

就如其生前那般,魏仁溥走得低調,走得安祥,生前的幾個月內,除了劉皇帝登門一次,再沒有其他人打擾,即便懷著各種心思上門探病的人,也被婉拒了,禮物收下,再帶好回禮,如此而已。

因此,當魏仁溥的死訊傳開之後,也在平靜了幾個月的朝廷內部掀起一陣波瀾。官場是個人走茶涼的地方,哪怕魏仁溥也不例外,沉寂十年以後,他對朝廷的實際影響已然消退到一個極地的水平。

但事情往往是這樣的,活著的時候,少有人關注,甚至遺忘,但人死之後,各種追悼、緬懷也就紛至沓來。

前往吊唁的人群,幾乎把虞國公府的門檻踏破,而事實也證明,魏仁溥的名望最後一次爆發,效果也是可觀的。

那些受過魏仁溥提拔與恩惠的官員,都面露凄然,一片哀婉,幾名門生甚至在靈堂上嚎啕大哭,聲嘶力竭,表現得比魏咸信還要悲傷。

很多人都不禁感慨了,乾右二十四臣,又去一人,魏仁溥的辭世,就彷佛一個時代的告別,當初那個波瀾壯闊、精彩紛呈的大時代,也確實離如今的人們逐漸遠去。

同時,也意味著,當下的大漢,是「後來者」的天下,是「年輕人」的天下,事實也確實如此,如今在大漢軍政之間掌握重權實權的勛貴與官僚,倒退個十年,都還「泯然眾人」,即便有些名氣,也只是初露崢嶸。

不管群臣如何看待,魏仁溥的死,於劉皇帝而言,心情卻格外復雜。這么多年,見證了那么多老臣故舊的離去,劉皇帝大多懷有一種哀傷、惋惜、遺憾的情緒。

但唯獨對魏仁溥,多了一層復雜,而這層復雜,可以用愧疚來解釋,愧疚,則來源於那無端莫名的猜疑。

們心自問,魏仁溥這樣的臣子,值得去懷疑,有必要去懷疑嗎?當然,劉皇帝心里的答桉是肯定的......

只是,當魏仁溥就這么凄凄涼涼地走了之後,劉皇帝才能定下心來,稍作哀思,以表惋惜,聊以自慰。

室外冬寒刺骨,室內溫暖如春,劉皇帝一身肅重的黑襖,表情平靜地站在一排燈架前,手里拿著一把剪子,動作緩慢地剪著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