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1 / 2)

碎玉投珠 北南 2427 字 2020-06-01

購買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48小時後撤銷。

從飯店出來投進烈烈日光里, 眾人尋思接下來做點什么, 班長打個哈欠, 招呼大家去他家打撲克,紀慎語不喜歡打撲克,問:「要不咱們去博物館吧?」

大家伙都笑他有病, 還說他土,他只好噤聲不再發表意見。可他真挺想去的,這座城市那么老大,又那么多名勝古跡和名人故居,可他最想去的就是博物館。

紀慎語沒能讓大家同意他的建議, 也不願遷就別人的想法,於是別人都去班長家打撲克, 他坐公交車打道回府, 路遠, 又差點走丟。

下車後走得很慢, 溜著邊兒,被日頭炙烤著,就幾百米的距離還躲樹蔭里歇了歇。紀慎語靠著樹看見一輛出租車, 隨後看見丁可愈和丁爾和下車, 估計是從玉銷記回來的。

那兩人說著話已經到家門口, 紀慎語喊著師哥追上去, 想問問師父出的題怎么辦, 丁漢白不讓他們碰芙蓉石,他們是不是得重新選料。

丁爾和率先回頭,卻沒應聲,丁可愈接著轉身,倒是應了:「沒在家,也沒去店里幫忙,玩兒了一天?」

此刻也才午後兩點多,紀慎語滴著汗:「我和同學出去了,我還以為同學都沒記住我呢。」

他掛著笑解釋,因為同學記得他而開心,不料丁可愈沒理這茬:「剛才叫我們有事兒?」

紀慎語熱懵了,總算覺出這倆師哥的態度有些冷,便也平靜下來,撤去笑臉,端上謙恭:「芙蓉石不能用了,師父最近也忙,咱們還刻嗎?」

丁可愈說:「你還有臉提芙蓉石,那天要不是你多嘴解釋,大哥能直接罵我們?他們爺倆的事兒,你拉著我們摻和什么?」

丁爾和始終沒吭聲,卻也沒勸止。紀慎語沒想到好幾天過去了,這兒還等著對他興師問罪,他回答:「我沒想到大師哥會那么說,我給你們道歉。」

「用不著。」丁可愈不留情面,「您當然想不到了,您是大伯欽點的小五,關上門你們都是一家人,當別人傻啊。」

紀慎語看著對方離開,丁可愈句句嗆人,丁爾和沒說話,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冰得夠嗆。他對不起紀芳許給他起的名字,因為多言鬧出矛盾,不知道怎樣才能化解。

紀慎語的好心情就此煙消雲散,經過大客廳時看見丁漢白在圓桌上寫字,白宣黑墨,規規矩矩的行楷,對方聽見動靜抬眼瞧他,難得的含著點笑意。

他卻笑不出來,反把臉沉下。

丁漢白那點笑意頓時褪去:「誰又惹你了,朝我嘟嚕著臉干嗎?」

紀慎語本沒想進屋,這下一步邁入。他踩著無規律的步子沖過去,學著丁漢白那天大發雷霆的模樣,一巴掌砸桌沿上。

剛寫好的字被濺了墨,丁漢白手臂一伸,紀慎語面頰一涼。

「被同學霸凌了?發什么瘋。」丁漢白在紀慎語臉上畫下一筆,「有力氣就給我研墨鋪紙,不然走人,沒空陪你玩兒。」

紀慎語腆著一道黑,恨丁漢白那天發火,可他又不想嚼舌根,便悶住氣研墨。墨研好,丁漢白輕蘸兩撇,落筆寫下: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這是丁家的家訓,每間玉銷記都掛,掛久了就換一幅新的。

丁漢白寫完拿開,二話沒說急急下筆,紀慎語光顧著欣賞,無意識地念:「大珠小珠落玉盤,一顆珍珠碎兩瓣。」他伸手搶那張宣紙,繞著圓桌追丁漢白打鬧,「你說誰碎兩瓣?玉比珍珠容易碎!」

空氣浸著墨香,他們倆各鬧出一身臭汗,後來姜采薇進來勸架才喊停。丁漢白端著紙墨筆硯回小院,紀慎語跟在後頭,到拱門外看見姜廷恩坐在藤椅上睡大覺。

再仔細看,椅子腿兒下落著那本《如山如海》,蒙著灰,書頁都被碾爛半張,紀慎語急火攻心,可已經得罪二三師哥,他還能再得罪老四嗎?

天人交戰中生生咽下一口氣,可沒等他咽好,丁漢白沖過去飛起一腳,直接把姜廷恩連著藤椅踹翻在地。

姜廷恩慘叫一聲:「大哥!干嗎啊!」

丁漢白撿起書大罵:「我巴望半個多月都沒看成,你這么糟踐?!空盪盪的腦子看個屁的書,滾回你家寫作業去!」

姜廷恩屁滾尿流,喊姜采薇做主去了,院子驟然安靜。丁漢白捧著書回頭,直勾勾地看紀慎語,不隱藏暗示,恨不得額頭上寫明潛台詞——我替你出了氣,也該借我看看了吧。

紀慎語上前接過書:「謝謝師哥。」說完直接回卧室了。

丁漢白杵在腳下那方地磚上,發懵、胸悶、難以置信,恍然間把世間疾苦的症狀全體會一遍。回屋經過紀慎語的窗前,他不痛快地發聲:「行事乖張,聰明無益。」

紀慎語丟出一句:「心高氣傲,博學無益。」

不跟人頂嘴能死了!

丁漢白再不多說,回房間吹冷氣睡午覺,翻覆幾次又拿上衣服去沖澡,好一頓折騰。統共睡了倆鍾頭,醒來時悵然若失,無比暗戀那本舊書。

他套上件純白短袖,薄薄的棉布透出薄薄的肌肉形狀,放輕步子走到隔壁窗前,想看看紀慎語在干什么。要是在睡覺,他就進去把書拿出來。

是拿,不是偷。

丁漢白學名家大師,讀書人的事兒能叫偷嗎?

門開窗掩,他在自己的院里當賊,把窗子推開一條縫,先看見空空如也的床。目光深入,看見紀慎語安坐在桌邊,也換了衣服,臉也洗凈了。

紀慎語凝神伏案,面前鋪著那本舊書,現在不止舊,還殘。手邊是乳白膠和毛筆,還有一瓶油,他在修補那本書,開門通風能快一些。

丁漢白認識那瓶油,他們保護木料的一道工序就是上油,他明白了紀慎語在干什么。蟬鳴掩住窗子推開的聲響,他從偷看變成圍觀,倚著窗框,摳著窗棱,目光黏在對方身上。

日光潑灑紀慎語半身,瞳孔亮成茶水色,盛在眼里,像白瓷碗裝著碧螺春。頸修長,頷首斂目注視書頁殘片,耳廓曬紅了,模糊在頭發上的光影中。

那雙沒繭子的手極輕動作,滴膠刷油,指腹點平每一處褶皺,最稀罕的是毫無停頓,每道工序相連,他處理得像熟能生巧的匠人。

紀慎語弄完,鼓起臉吹了吹接縫。

人家吹氣,丁漢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張嘴,手一使勁兒還把窗棱摳下來一塊。紀慎語聞聲回頭,怔著和他對視,他扶著窗,毫無暴露之後的窘迫,反光明正大地說:「把膠拿來,我把摳下來這塊粘上。」

窗棱粘好,人也好了,彼此雖不言語,但都不像生氣。

紀慎語把晾好的書拿出來:「師哥,給你看吧。」

丁漢白差點忘記是來偷書的,妥當接過:「配我那堆殘片看正好。」

紀慎語心癢癢:「我也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