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番外《終相逢》下(1 / 2)

碎玉投珠 北南 2124 字 2020-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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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漢白目光發散, 在來往的游客中搜尋數遭。本來博物館的燈光一向柔和,看誰都慈眉善目,但大家都是走動的, 就一個身影停在原地, 半天沒挪地方。

丁漢白把筆塞兜里,大步走完不遠的距離,走到對方背後,假裝講解員:「松石綠地描金折沿盤, 圈足細致, 胎骨上乘。」

透明玻璃蒙著光,人立於前會映上一點, 丁漢白不看盤子, 看著紀慎語映上去的輪廓, 待紀慎語扭臉,他垂眸發言:「一個盤子就看這么久,你得逛到什么時候?」

紀慎語沒想到丁漢白會看見他,更沒想到丁漢白還這么落落大方地來打招呼, 他也確實在原地站久了,於是往別處走, 可丁漢白跟著他, 他便說:「小姨帶我來的, 我自己逛。」

丁漢白仍然跟著, 聽不懂人話似的:「你看那白釉的菱形筆筒,跟我書房里那個像不像?」

紀慎語沒吭聲,斜著進入內館,丁漢白也進,看一眼手表盤算時間,想著失約不地道,既然對方來了,那能陪多久就陪多久吧。

誰成想紀慎語根本不需要,甚至忍無可忍:「你老跟著我干嗎?」

丁漢白有些莫名:「我陪你逛啊,你沒發覺小姨都沒影兒了?」

紀慎語張望一圈的確沒見姜采薇,他作勢出去找,被丁漢白攔住搭上肩膀。挨得近了,他聞見丁漢白身上有股葯水味兒,又注意到丁漢白手里的單子,問:「你約別人出來還拿這個?」

丁漢白有點繞不過來:「別人?我不是約了你嗎?」

他們倆交流全靠問,半天都沒一句回答,紀慎語搡開肩上的手,站定在一大花瓶前面:「你約了我又反悔,我都看見你跟別人逛了。」

丁漢白冤枉,壓著嗓子吼:「什么狗屁,我媽沒跟你說?我大清早被叫去單位了,到辦公室才知道要來這兒,之前的出水文物檢測完來交接,順便檢查他們新納的幾件東西。」

對方聲音不大,但紀慎語被吼得發怔,丁漢白趁他沒回神又說:「你是不是看見我和一姑娘?那是工作人員,當然本來就認識。」

紀慎語確認:「你沒想反悔?你昨天不是應承我?」

丁漢白卷著紙筒敲他:「你當自己是領導干部呢,我還應承你。」他直到說完也沒太理解紀慎語的想法,「我當然想帶你來了,大周末誰他媽想上班,工作日我都不想上。」

徹頭徹尾的誤會而已,解開後本該好好逛了,可丁漢白受時間約束,還要去忙下一項。他把管內畫冊塞給紀慎語,囑咐:「看看平面圖,等會兒漢唐館上新東西,我就在那兒。」

紀慎語握著畫冊,等丁漢白走後自己仔細轉,他帶著紙筆,邊看邊記錄很費時間,身邊的游客一撥撥更換,他磨蹭半晌才走。

返回大廳,他正要按順序進旁邊的內館,這時人群騷動,大家都朝東面涌去。他展開平面圖一瞧,漢唐館就在東面,莫非上新東西了?可是不應該在閉館時上好嗎?

紀慎語跟著人群走,進入漢唐館後擠在阻隔線外,線內穿制服的是博物館工作人員,沒穿的是文物局的。他一眼看見丁漢白,丁漢白比別人高,別人穿干活方便的衣褲,丁漢白不,偏偏穿著熨帖的襯衫,還插著兜,像個領導。

巨大的展台上放著兩塊新上的龍虎紋畫像石,龍紋殘損較輕,虎紋面目全非,地上還有塊等長的石板。看客不明所以,沒耐心的陸續離開,紀慎語漸漸擠到第一排,揮揮手就能讓丁漢白看到。

他自然沒有揮手,默默圍觀這堆人修文物,可龍紋常規修復就行,虎紋得是神仙才能還原了。工作人員同樣頭疼,摘下口罩犯難:「這只能依照資料做一遍,沒別的招兒。」

丁漢白拆穿:「石板都備好了,裝什么裝。」

游客又變多了,後進的人被工作人員攔在外面,線內清場一般,石板搬上展台,其他人閃地方。丁漢白上前開工具箱,挑出幾支毛筆,倒上一疊墨水,隨後在石板上標好幾點尺寸。

「這是干嗎呢?」游客們討論,「為什么最年輕的動手?」

紀慎語也想問,丁漢白這是干嗎呢?

丁漢白心無旁騖,似乎當這一廳都是死人,他一旦下筆下刀,眼里就只有這塊料。從第一筆到輪廓完成,一只張大嘴巴的昂首虎型清晰可辨,並且生著雙翼,腿屈爪揚。

聽著周圍逐漸高漲的驚嘆聲,丁漢白的眉頭卻越蹙越深,感覺這些人把他當天橋賣藝的了,恨不得拍掌叫好,再投擲幾個鋼鏰兒。

抬眸一瞥,正瞥見第一排的紀慎語。紀慎語把畫冊攥得皺皺巴巴,微張著不大的嘴,平時透著聰明的眼睛竟然露出些憨氣,他嘴唇動了,無聲地描摹一句「師哥」。

丁漢白正愁沒人打下手,將紀慎語拉進包圍圈,無比自然地開始使喚。遞筆倒墨壓角,紀慎語離得近看得清,把每一筆流暢線條都欣賞一遍,可看的速度居然追不上丁漢白畫的速度。

包著四邊的鬼魅紋,繁復又一致,丁漢白平移筆尖,手腕端平絲毫不晃,長將近一米五,半米多寬,他除了蘸墨停頓,幾乎一口氣畫了近四米。

紀慎語想起丁延壽之前說的,有事兒請教這個師哥就行。

他那時候不服不信,此刻那點懷疑已經地動天搖。

「珍珠。」丁漢白忽然叫他,當著這么多人瞎叫,「擦刀尖,准備上三號出胚。」

紀慎語立即動作,擦好就安靜等候,等丁漢白收筆那一刻不知誰帶頭鼓起掌來。外行看熱鬧,人們以為畫完等於結束,殊不知這才剛剛開始。

丁漢白接過鑽刀:「我得忙一天,你逛完就和小姨回家吧,別走丟了。」

紀慎語沒動:「我還沒見過你雕東西,我想看看。」

丁漢白不置可否,等墨晾干兀自下刀,任對方看。他知道紀慎語和自己的不同,他露著狂,紀慎語是藏著傲,看看也好,遲早都有切磋那天。

臨近中午,圍觀群眾全都如痴如醉,驚喜之情高潮迭起,本以為畫完就夠牛逼了,沒想到還要下刀刻。一位本地的老大爺忍不住了,高聲說:「領導,我得誇你一句。」

丁漢白頭回被叫領導,真恨張寅不在,不然能臊白對方一臉。他刀沒停,笑應:「最好誇到點上,偏了我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