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窮二白(2 / 2)

大多數人家,過年的時候,總要給家人置辦套新衣,或者買成衣,或者是到鎮上百貨大樓扯些布,叫村里的裁縫做。但馮一平記得,最近三年過年,都沒有新衣服。直到現在,他穿的一些衣服,都是姐姐穿小的衣服改的。

他還記得,五年級的時候,他穿著姐姐穿過的褲子,就是那種側面開口的褲子上廁所,被同學笑話後,父母才沒再讓他穿姐姐穿小了的褲子。

每年過年的那前幾天,家里要帳的人絡繹不絕,馮振昌每天都忙著說好話,另外,總要准備家里最拿的出手的飯菜,陪人吃餐飯。

當然,都是一個村的,家里的情況大家也都知根知底,都知道是確實困難,不是有錢賴著不還,但年底,這個帳總要對一下。

比如像馮春堂這樣的,舊債沒還,又添新帳的,類似的還有加工坊啊,醫生啊,還有貸款。在農村信用社,當年利息沒還清的,第二年就轉成本,要還的更多,年底自然也要對賬。

恰好馮一平隔壁的兩家,在村里的日子都數一數二,馮家升在鎮政府食堂上班,馮衛東是縣酒廠的臨時工,雖然工資都不高,但一年至少幾百塊錢是能存下來的。

在農村,一年額外有幾百塊的工資收入,日子就很好過。馮家沖目前有三台電視,一台是開加工坊的那家買的,另外兩家就是他們。

這樣一比較,他們家就顯得更困苦。不過馮一平一直很懂事,從來沒有主動要過什么。唯一有一次,應該是四年級的時候,一個照相師傅牽著一匹紅馬來村里,父母不讓他照,他哭鬧了一次,這是唯一的一次。

他現在表面仍然是個十二歲的小破孩,但內里卻有此後二十多年的記憶,改變現狀,是當仁不讓。

那么,現在究竟有什么辦法能賺錢呢?特別是盡快的能賺到錢!別的且不說,不到一個月就要開學,初中一年級的學雜費又翻了一個跟頭,要四十五塊!老樣子,家里還是一分錢都沒有。

衣服,就更沒有。褲子還好說,冬天的也能穿,熱就熱點。可是襯衫,不管長袖還是短袖的,一律沒有,汗衫呢,不但洗的發黃,關鍵是上面還破了洞。

錢啊,錢啊,如何才能賺到錢呢?二十多年後的千萬富翁此時一籌莫展。

馮一平邊放牛邊砍柴的日子剛過十天,就不得不因故停止——他右腳傷了。

那天砍著砍著,草叢里溜出來一條蛇,當然那條蛇也是被他驚到,在倉皇逃竄,並沒有對他怎么樣。

問題是他最怕的就是這玩意,他總感覺,哪怕是面對一條老虎,他可能還會壯著膽子去摸摸它的屁股,可蛇這玩意,他想著就怕。

他當時一驚,下意識的向後一退,右腳剛好踩在他剛剛砍下的灌木茬上,舊解放鞋後幫是破的,斜斜的灌木茬直接刺進去,快到腳踝那里,小指長的一截茬子就斷在里面,頓時血流不止。

他忍著痛,拔出木茬子,撕下汗衫下擺在那里纏了幾道,把牛交給東明,東明見狀本來要背他回家的,他說不用,踮著腳,慢慢走回去。

馮振昌還在地里,梅秋萍連忙先用土方子幫他止血,就是在傷口上,敷上灶膛里的草木灰。然後急急忙忙的跑到村部找赤腳醫生,醫生在另一個塆里看病,等梅秋萍和醫生到家時,已經到了晚上,馮一平已經把米飯煮好,還喂了豬。

用酒精清洗過,然後敷上雲南白葯,再紗布一包,搞定。

當然,醫生又留在家里吃晚飯。

在家里又呆了兩天,換了兩次葯,馮一平就一跛一跛的上山放牛,不過,柴是沒辦法再繼續砍。

終於,離開學還有十來天的時候,馮一平賺錢大計總算找到一點方向。

那天晚上,馮衛東的兒子馮宏兵邀他去看電視。馮宏兵比他大三歲,開學就要讀初三,平時也算是在一起玩的小伙伴。

這時,那種鍋狀的天線還沒有,還是老式的枝枝椏椏很多的那種,收到的台有限。不過,除了縣市的電視台,中央一套好歹是能收到的,他也想看看這時的新聞,於是就去了。

是14寸的黑白電視,還專門做了一個高高的電視櫃,就放在堂屋中堂下案幾的旁邊,畫面還算清晰。不過看慣了大屏高清的馮一平看了一會還是覺得累,轉過頭,看到吃飯的桌子上有一本書,拿過來一看,彩色封面上三個字映入眼簾,《故事會》。

這是一本很厲害的雜志,因為直到2014年,還在蓬勃的出版,當然,他看的很少就是。他還隱隱覺得,看到這本書的時候,好像有什么念頭,不過不那么清晰。

到臨走的時候,他問馮宏兵借了這本故事會,山上放牛挺無聊的,有本書總能打發下時間。

晚上,剛看了開頭的幾個幽默故事,他就明白,那不清晰的念頭是什么,他可以向故事會啊還有其它的雜志投稿啊!

幽默故事,不就是段子么,這個他有啊!在二十多年後,社會極大進步,每個人承受的壓力也極大增加。為了減壓,各種段子應運而生,層出不窮。郵箱里,qq群中,朋友圈里,經常會有人發段子來分享。一般的他一時記不起,但經典的,廣為流傳的,他還是記得不少。這,不就是一個財路嗎?

他滿懷激動的翻出紙筆,記下了封底上的通信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