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人好心提醒過,是妾的親哥,妾是將軍您的人。
讓那新知縣不能按頭就扣污名。
也有人伸張正義說了,不能是知縣就一手遮天。
給他分析過的,說人家萬家是能找到為自己做主的人,萬家是能與鎮守將軍說得上話的。
那位新知縣卻說,將軍,您有沒有在聽呀!
他說,誰也不好使,本官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還說不信邪,會寧這地界,它不歸鎮守將軍管。
不歸,還敢過來瞎指揮?
任何人,手敢伸長,他就敢將天捅破。會寧,他說的算!」
「沒啦?」
「有啊,將軍,然後他就報復啊。
為了做給所有人看,這回更來勁兒了。
不僅將妾的大哥不問青紅皂白就上了刑,而且他作為一名知縣,居然在縣衙門口,公開用銀錢招募打手為他賣力,說打死不算。
妾的二哥三哥帶家仆們以及妾大哥的一眾好友去往縣衙,不過是想問問,你憑什么說用刑就用刑,沒王法啦,不想讓那位新知縣將妾的大哥打個半死,怕出現先斬後奏的事。
就想著人手多一些,叫嚷著聲大一些,讓百姓們看看給那名縣令施壓,這樣的話,人手多一些,鬧大一些,那位新知縣就能有所顧忌。
要不然妾的大哥,嗚嗚嗚,將軍,就要活活被打死了。
想著施壓後,爭取鬧鬧嚷嚷拖一拖,哪怕只一日別打呢,好趕來給妾送信兒,由將軍出面給主持個公道。
哪怕妾的大哥真有錯,也要由將軍來判,而不是那個不分青紅皂白就上刑的芝麻官。卻沒想到……」
柳將軍沒了放松的心情,將手里的瓜子扔回盤子里,「沒想到怎么。」
「這就要說回開頭,沒想到那位新知縣財大氣粗,五百錢五百錢招募不明真相的百姓。
將軍,您也知在百姓那里,五百錢很重要。
人就是這樣,先為自己著想,只要給銀錢,什么黑心事不干?
他就招募了許多人,上千人之多啊將軍,妾的二哥三哥以及大哥的一眾好友,就被按在會寧官衙那條街上打。
打的他們抱著頭,連連祈求說不敢了,說這就回家還不成嗎。
不行,那位知縣下令非要追著打,說是打的狠打的好的,還要賞給官吏當。就可想而知,妾的二哥三哥祈求都沒用了,那些為做卒吏的人,拼著命的捶打他們表現。給打個半死啊!」
萬姨娘哭到跪不住了,哭倒在地上。
柳將軍站起身。
嚇的萬姨娘以為將軍煩了她要走呢,爬著過來,抱住大腿仰頭哭道:
「將軍,妾求您了,救救妾的大哥二哥三哥。
妾的母親已經病倒,妾離家這么多年,母親什么都沒有求過。
每次見面都說,好好伺候將軍,這是咱們萬家三生有幸的事,不要爭搶,讓妾好好的。
這么多年過去,她這是唯一一次相求,只求將軍做主,先讓妾的哥哥們出來,別再被隨意毆打。
那位芝麻縣官,他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他自然就不知曉將軍您。他真敢干出先打死再說的事兒,不是有那么句話?無知者無畏。將軍?將軍!」
萬姨娘還使勁晃了晃柳將軍的腿。
柳將軍揉著腦門,來後悔了。
女人家怎么一個個這么能說。
挺簡單個事,連哭帶說氣不喘,長篇大論,哪里說忘了還能再續上,說的他腦仁疼。
好好好。
他得先離了這頭疼地。
「來人,讓鍾副尉去趟會寧縣衙。」
萬姨娘從二管事那里使了銀子,打聽出來,將軍派出去的是鍾副尉,當即心里一松,這位與她大哥甚是熟稔。
鍾副尉去就好辦了。
……
會寧縣的九品縣尉,腳崴了,從宋福生來上任就沒有露面,美其名曰形象有損,身體有恙,請了病假。
此時,鬧哄哄的一日已經快接近半夜了,他才命仆從抬轎子送他來官衙。
尋思過來親自探探風,免得仆從們一問三不知,只說縣衙還在燈火通明,總有官吏里出外進。
他想來看看什么情況,趁著新知縣在後院睡覺,問問同僚們怎么夜深了還沒有休息。那個萬家幾位情況怎么樣。黃龍府有沒有口信或命令。
轎子離官衙百十多米遠時,縣尉忽然叫停,「快快快,速抬我回去,燈籠滅掉。」
遠處,幾十上百匹馬蹄聲同時傳來,半夜三更,那是非常瘮人的。
讓縣尉覺得,好似是要抄家般。
哐哐哐,砸門聲響起。
錢佩英躺在宋福生懷里先動了,推了推打呼嚕的宋福生:「她爹?」
隔壁的米壽,軲轆一下坐起身,自己揉著心口,還有些沒清醒,自言自語道:艾瑪,嚇的我心直抖。
一刻鍾後,連阿爺都起來了,披著衣裳很不放心的招呼家里的漢子們,「去,都跟福生去前院。」
然後自個就要去放皇上牌匾的屋子,打算關鍵時刻抱出去。
黑燈瞎火的,還撞上門框。
坐車趕路,就夠老爺子受的,大半夜的又被嚇醒。
宋茯苓急忙去扶,「太爺爺,您沒事兒吧?」
「誰呀?是胖丫啊?太爺爺都沒認出,眼冒金星。」
當宋茯苓和馬老太她們都趕去前院時,就看到她爹在掰扯說:「鍾副尉,本官想和你細說一下詳情,以便您回去向將軍稟報。」
「你不用細說,我已了解。」
「你了解的可能不是實情。」
「這幾人,我帶走,是不是實情,不是你說的算。
對了,宋知縣,聽說,你招募私兵,還用卒吏的名額誘使百姓追打無辜者,本事大得很。」
萬家老大老二老三被柳將軍派來的人帶走。
那是正規軍啊,誰也不敢上前攔。
火把影影綽綽,馬蹄聲漸行漸遠。
感覺縣衙一下子就蕭條了,所有人都不再出聲。
正在熬夜審理案情的呂縣丞,站在牢房門口。
秦主簿在心里想著:完了,他還有好嗎?是他在記錄那些好漢們的名字。
一股強風飄過,有幾片樹葉正落在宋福生官帽上。
宋茯苓微皺眉:來的那位鍾副尉,還有背後大佬柳將軍,在明知道她爹是天子門生的情況下(絕對明知,那是二品大將),還不當回事。
也是,柳將軍才是那個最能與皇上說得上的人。還給她爹扣了污名,私募招卒吏。用錢招募。
馬老太倒是不慌不忙,她覺得施展文采的時候到了。
三兒要是實在不中用,她就該給京城老姐妹長公主寫信了。
唉,就她這個寫字水平,看來馬上就得回去寫啊,今晚給米壽揪她屋睡去。一筆一劃得寫至少一宿。
「都瞅啥呢,三兒呀,帶走就帶走唄。明兒的事明兒再說,回去睡覺。」
馬老太說完就走了。
引得秦主簿十分好奇伸脖子看她,這位就是知縣的娘?
「老秦。」
「噯?噯,屬下在。」
「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讓兩位牢頭盯著些其他人,別以為這就有了盼頭再鬧事。」
「是,大人。」
宋福生打算明日親自去趟將軍府求見,求見完再說。又和呂縣丞對視一眼,這才轉身回到後院。
第二日一早,柳將軍才打完拳回來,鍾副尉正要向他稟報已將萬姨娘的哥哥們帶回,大管家臉上帶著喜氣過來稟報,「老爺,信。」
只看信上,打頭就是陸畔的私章。
柳將軍不可置信。
不是在前線?上回見,還是沒去前線那陣,特意巡視到邊境來看看他。
柳將軍大笑著拿著信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