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9:伐許裴,諸侯首殺(二十九)(1 / 2)

趙紹似乎後知後覺發現楊思的異常,倏地一拍腦門,對著他露出歉然的笑。

「楊先生,方才那些話並沒有針對先生的意思,還請先生勿要上心。」

趙紹十分厭惡楊思,倒不是楊思得罪了他事實上,他和楊思也是頭一回見面,以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不過,誰讓楊思出身低賤啊,娼妓之子,鬼知道這人父親是誰

說得更難聽一些,隨便哪個男人用點兒錢就能上楊思母親的香閨床榻,這不惡心

趙紹甚至有些惡劣地想,倘若楊思母親還活著,給她點兒錢,讓她當著兒子的面伺候旁的男人,她干不干身為人子的楊思會不會羞憤自盡呵呵,那該是何等譏諷羞辱的場景

楊思骨子里流著的血液便是原罪。他只是娼妓之子,不好好待在秦樓楚館當個龜公打手,供人呼來喝去,反而一身文士裝扮,跑出來礙人眼,趙紹每每想起便覺得膈應無比。

他有什么資格被人奉為座上賓,還與自己把盞同飲

共處一室,趙紹都嫌棄楊思染臟了空氣。

憋著這股厭惡,趙紹借著那對母子當筏子,指桑罵槐將楊思羞辱一頓,頓覺暢快。

楊思仍舊冷漠,倒是跟在不遠處的姜弄琴雙手微癢,數次想要將手搭在腰間匕首上。

「無妨」楊思神色坦然,笑著道,「剛剛聽了一人的話,感覺很有道理。既然回首無路,縱是跪著也要前行,大致就是這個道理。自己親手做下的孽,那這苦果哭著也要咽下肚」

趙紹腦子一轉,倏地發現楊思也在暗諷他。

「楊先生這話是何意」他故作不知。

「聽聞趙將軍年少時候與已故東門郡校尉楊蹇有些齟齬」楊思似笑非笑,冷漠地將趙紹不自然的神色盡收眼底,「聽聞楊蹇校尉並非急病暴斃,反而是中了小人毒計,不幸盛年夭亡的。楊蹇校尉在漳州風評極佳,我主與楊蹇校尉還有會盟之誼,驟然得知他的死訊,傷懷好久,直言世間又少一個忠烈悍將。佛曰因果,那個下毒的小人,應該會不得好死吧」

趙紹面色鐵青,雙目因為恨意和殺意而睜圓,近乎睚眥欲裂。

楊思微闔雙眸,仍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看得人十分蛋疼。

「所幸,楊蹇校尉雖亡,但其遺風卻未斷絕。膝下獨子楊濤,如今也是一方人傑。他如此孝順亡父,怎會輕易放過殺父仇人待他羽翼豐滿,抓住那投毒小人」楊思瞄了一眼趙紹,冷笑著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千刀萬剮凌遲或是剝皮點燈,怕也是不夠泄憤的」

凌遲很容易理解,這剝皮點燈又是什么呢

傳聞在十六國亂世,有一個名為「景」的小國,這個「剝皮點燈」就是景國末帝為了逗寵妃一笑,特地發明的刑法。將人皮從頭到腳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再將水銀灌注其中,犯人劇痛難忍,破皮而出,如此就能脫下一張完整的人皮,剩下血淋淋沒了皮的身軀再榨出人脂。

失去人皮的犯人則被捆綁起來,挖開腹部的脂肪層,點上燈。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便令人不寒而栗。

趙紹又怒又驚又怕地看著楊思。

他當著楊思的面指桑罵槐,楊思干脆揭了他的底,一番恐嚇帶威脅。

趙紹忍下恐懼,內心暗罵一句

下九流娼妓生的兒子

「軍營還有不少政務沒處理,思不好在外逗留太久,以免耽誤正事,先行告辭了。」

楊思面無表情地婉拒了趙紹的挽留,他們倆相看生厭,留下來除了互相傷害還能做啥

趙紹無奈,只能放人。

姜弄琴上了馬車,瞧著坐在車廂內閉眸小憩的楊思,她掀開車簾瞧了一眼瀧水。

「趙紹那老家伙會不會派人截殺」

姜弄琴心情不大好,很想找幾個人泄泄憤,殺敵人是最好的方式。

「難說,他倒是想一勞永逸,但許裴那邊過不去。」

許裴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時時刻刻端著世家做派,他不可能放下身段伏殺楊思。

姜弄琴道,「今日便不該來的,有用的消息沒探到,反而受了一肚子的氣。」

她真想把趙紹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楊思用余光瞧了眼姜弄琴,失笑道,「姜校尉氣什么」

姜弄琴挑眉反問,「楊軍師半點兒不怒」

「人有七情六欲,思只是個凡夫俗子,豈能免俗不怒是不可能的,但怒了之後又能如何」楊思冷笑,眼底閃爍著冷光,「聖人也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讓他囂張又能如何站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娼妓之子又如何總有一天,必要讓這些人屈膝彎腰,低下他們的頭顱,折斷他們的傲骨」

說著,姜弄琴瞧見楊思死死抓著桌案一角,手指幾乎要摳進桌面。

有些人面對整個世界的惡意和打擊,變得越來越怯懦,直至失去生存的勇氣。

楊思卻不,旁人越是謗他、辱他、笑他、輕他、賤他、惡他,他越要活得逍遙自在。

他的軟弱換不回旁人的同情和憐憫,那只會成為敵人輕賤恥笑他的把柄。

「方才那個情形,若是軍師下令,末將必會取了趙紹老賊的腦袋。」

在姜弄琴看來,帳下這些軟趴趴的文人都是寶貝,需要寵著縱著的小公舉。

楊思道,「不,不能這樣。趙紹留著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