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伐許裴,諸侯首殺(七十)(1 / 2)

「咳咳咳文彬」

「我們是勝了還是敗了」

許裴面色憔悴枯黃,眼底帶著厚重的青色,眼眶布滿了絲絲縷縷的血絲,額頭扎著灰色額帶。楊思把他氣得狠了,許裴又是敏感多思的性格,卧床之後不僅不見好轉,反而急轉惡化。

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這會兒連翻身坐起都困難。

他用枯瘦的手死死抓著韓的手,借力側身面向對方,死死睜大的眸子閃動著渴望和迫切。

許裴舔了舔干涸龜裂的唇,粗啞著道,「文彬,告訴我」

韓身著深青色儒衫,坐姿端正地跪坐在許裴床榻旁,平靜的眸光帶著令人心涼的沉重。

不知是室內光線還是錯覺,許裴發現韓的長發不似曾經那般烏黑柔滑,反而帶著點兒灰暗。許裴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韓的右手,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唇,期待這張嘴能說出好消息。

韓半晌不語,兩人便這么沉默地僵持了許久。

無聲勝似有聲。

韓雖未說出答案,但許裴已經明了。

「是、是敗了嗎原來如此」

許裴松開手,側卧的身子失去了支撐,無力地平躺回床榻。

他雙目無神地望著寢居屋頂,本就沉珂無力的身子更加疲倦,好似有什么人將他往下拉扯。

「早知會有今日,熟料來得如此之快,說到底還是我小看了蘭亭」許裴緊蹙的眉梢舒緩開來,神情平和得有些詭異,瞧不出前幾日歇斯底里的痕跡,他問道,「他們要攻進來了」

韓這才開口,「敵軍已經開始攻城,城內兵力空虛,輜重不足,怕是守不到日落。」

許裴偏頭望向韓,這么簡單的動作都顯得有些費力。

「文彬,你我君臣一場,有一事裴厚顏懇求,還望文彬能慎重思量」許裴喘了口氣,聲音虛弱地道,「浙郡已經落入蘭亭之手,但府中老小至今還下落不明,裴心中掛念倘若文彬尚有余力,日後還請照拂一二,保他們一命即可。如此,裴在九泉之下亦能含笑。」

韓目光深沉地望著許裴,「主公」

「不用勸,我知道改怎么選擇,倘若我向蘭亭服軟認輸,依照她的脾性,多半會將我圈起來當閑人養著。只要安分不鬧,後半生性命無憂,可這並非我所求」許裴又咳嗽幾聲,平靜的眸光閃動著猩紅血色,好似潛伏著一頭駭人的野獸,目光堅定而果決,「再者呵呵,許令文都有勇氣以死相抗,我又豈會貪生怕死這會兒若是苟且偷生,怕是要被他笑死」

韓抿緊了唇,神色越發蒼白,好似刷了一層厚厚的白灰,透著一片死寂。

「喏」

聽到韓的承諾,許裴枯黃的面頰浮現淡淡的紅暈,好似注入一股生機。

他作勢起身,韓抬手幫他扶了一把。

「文彬,幫我准備一下筆墨,屆時還要勞煩你轉交家書」

韓幫他取來筆墨,許裴手指哆嗦地提起筆,筆尖還未落下便哐當一聲掉在桌上,墨汁濺開數個墨色圓形污漬。他咬著牙將筆重新撿起來,這次雖沒掉下,但寫下的字虛浮無力。

與其說是家書,不如說是許裴留給家人的遺書。

信函內容並沒什么特殊的,叮囑兒子認真學習,長大後成為有益於天下百姓和家國社稷的棟梁之才,叮囑女兒勿要忘了父母長輩的教導,及笄成婚之後要孝敬婆家、尊重嫡母,叮囑妻子料理好家業,倘若以後有了合乎心意的男子,她可以帶走一半家財改嫁,勿要耽誤年華。

等許裴落下最後一筆,幾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氣。

韓沉默地幫他將信函烘干,加上火漆再裝入信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