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說得很直白,或者說太過直白了。
她直接將整個天下以利益區分,但韓卻無法反駁。
驀地,韓腦子里浮現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他做了一個很大膽的假設。
「難道士族真沒可能完全凌駕控制寒門」
姜姬笑道,「自然是有的。」
「有」
韓心中一個咯噔,他已經不想聽下去了,生怕姜姬的話會釋放內心最可怕的凶獸。
「自然是有的,那便是用宗教信仰去愚民。掌控了他們的思想,他們便是一群沒有反抗意識的豬而非生有反骨的人。」姜姬不雅地聳肩,一派鄙夷的模樣,「數千萬隱含反骨的寒門庶民不好控制,數千萬沒有腦子的豬還不好養不過,若真是這么做了,那便是千古罪人了。」
韓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目光駭然地望著姜姬。
他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得虧眼前這人腦子還算清楚,不然太可怕了。
「士族想要獨攬好處,殊不知這么做的風險有多大,我是不會和他們一樣蠢的。」姜姬冷哼,「誠然,諸侯若能得到世家士族支持,好處多多,但天上不會白掉餡餅。拿了人家的好處,總該吐出更多的利益才能讓人滿意。我可不想被人指手畫腳,受制於人」
韓道,「原以為主公自立門戶是離經叛道,如今才知其中深有大智慧。」
姜姬厚臉皮道,「小聰明罷了,不足一提。」
韓:「」
誇你兩句,你還真上天了。
二人談了兩句,話題又重新回到了程巡身上。
「我倒是心疼公遼和文輔先生,程巡跟隨舊主而去,他倒是全了自己美名,可是留在世間的親人不知要用多少時間才能從他離世的悲慟中緩過勁兒。」姜姬對這人沒什么惡感,畢竟連面都沒見過,談不上討厭還是喜歡,「據聞,程巡家中還有妻子兒女,簡直是作孽呦。」
韓目光古怪,好似姜姬這么說才是異類。
「怎么看我做什么」
韓道,「主公仁厚。」
姜姬道,「我不信,總覺得話里有話。」
韓無奈道,「主公博覽群書,可知一句話叫做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公邏感恩信昭公,願意殉主成全忠義,豈會因為妻女而苟且存活」
姜姬心里很不是滋味。
沒想到你韓文彬是這樣的渣男。
「你覺得這話很對」
「不敢苟同。」韓道,「妻女亦是血緣親眷,更遑論公邏父母尚存。」
姜姬道,「文彬求生欲很強呢。」
韓不解。
他不解是正確的。
姜姬這人騷話一套又一套,遠古時代的他怎么跟得上節奏
這對新鮮出爐的主臣「相談甚歡」,在外人看來他們感情處得還不錯呢。
真正滋味只有彼此知道了。
衛慈瞧見韓跟在姜姬身後出現,暗中松了口氣,同時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韓都注定要入主公帳下呢。
他由衷希望這一世主臣二人能求個好結果,韓不必再以吞金自盡結束一生,臨終前還寫下萬字謝罪書。衛慈沒瞧見信函內容,但韓自盡之前也給他這個舊友寫了一封遺書,衛慈才將其中的曲折了解得七七八八。那陣子,陛下生了一場大病,奈何朝政不穩,她還要帶病處理政務,一刻都不敢松懈。雖說韓自盡也是為了陛下好,但也給陛下帶去了巨大打擊。
韓妻子出身顯貴,她背著韓與娘家聯系親密,竄通謀反。、
韓常年待在府衙修訂編撰律法,有時候為了搜集各地案件卷宗還時常往外出差奔跑。
作為一個常年不著家的中年男人,韓根本沒注意後宅動靜,因此被鑽了空子。
這場宮變失敗後,符望帶兵抄沒犯臣家宅,韓也因為妻子的關系牽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