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慎訂】(2 / 2)

他不敢對父親訴說,生怕讓父親為難。

幸好還有幾個交好的同齡人,成了他唯一的傾訴渠道。

這幾位同齡人不是旁人,正是父親兄長衛応這一支的堂兄弟的兒子。

論年紀,衛琮與他們相仿。

論輩分,衛琮卻是他們的堂叔。

如今想來,正是這些「好友」的關懷和勸說,才讓少年的衛琮與父親慢慢疏離。青年衛琮冷眼瞧著夢境走馬觀花地閃過一幅幅畫面,曾讓他憤怒怨恨的場景,此時激不起半點兒情緒。

青年衛琮看到少年的自己被關在屋內抄書,整整二十遍

倔強的他不肯向父親服軟認錯,硬撐著不肯停筆,從白天抄到了黑夜,最後沉沉睡去。

「嘖,這脾性倒是像我,倔得厲害。」

青年衛琮驚得瞳孔一縮,他瞧見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似乎怕驚擾了屋內的人。門外立著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時光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只是那身氣場隨著歲月的積淀更加內斂。

「臣教管不利」

青年衛琮瞧見多年未見的父親一襲青衫跟在女子身後進屋,話語似有感慨。

「別動不動就請罪,我白日見多了請罪的人,你也來這一套」女人口中說著責怪的話,語氣卻是十分溫和,她彎腰將趴在桌上的少年衛琮抱起,輕輕放在床榻上,愛憐地看著少年的眉眼,「說來說去,仍是我這個當母親的不夠盡心,不知書院學生會做出這等惡劣行徑。」

「陛下都這么說了,臣豈不是該以死謝罪」

男人眼中全是歉意和自責,這么多年,衛琮都是他教養,但他卻沒發現孩子在金鱗書院受了這么多委屈。若非巧合得知,他還不知要被隱瞞到何時,如今想彌補也不知該從何彌補。

女人道,「你我都有錯。」

「錯不在陛下,陛下日理萬機,光是政務便要占去八九個時辰,哪有多余的精力盯著孩子在書院的事兒」男人幫著少年衛琮掖好被角,輕聲道,「工部尚書那件事情」

「她兒子犯了這么多錯,沒要那個小畜牲性命已經算寬宥了。」女人冷笑道,「我的兒子也是那么個小畜牲隨意辱罵的柏月霞若是不動手打斷他的雙腿,我便提刀砍了他的腦袋」

柏月霞提棍當眾打斷兒子兩條腿,明面上是懲戒教訓兒子,實際上卻是女人授意。

言官接連幾日為史玉參柏月霞,女人也有從重處理的意思。

聰慧如柏月霞,自然知道該怎么辦。

究竟是被母親打斷一雙腿嚴重,還是被帝王暴怒之下砍了腦袋嚴重,自個兒選吧。

盡管柏月霞不知道衛琮身世,但她跟隨陛下多年,明白陛下心意她是動真格的

男人輕嘆一聲,手指將少年衛琮散落的鬢發掖到耳後。

女人道,「金鱗書院也該休整休整了,諸如此類的事情再發生,我連他們的爹娘一起削了。」

本是學生求學的地方,沒想到金鱗書院才建立十幾年就爆出這種霸凌丑聞,好死不死霸凌到衛琮頭上,簡直不要命了女人說要整頓金鱗書院,那就一定會將書院底朝天地整頓一遍。

「如此,慈便與福壽尋個機會好好談談,開解開解他。」

女人點頭,「嗯。」

青年衛琮瞧著夢中的一切,眼球酸脹,兩行熱淚翻滾而下。

原是如此

衛琮年少時候被同窗小霸王欺負,不過工部尚書柏月霞親自打斷史玉雙腿之後,那些雜碎都乖覺了,沒人再來惹衛琮。那時,衛琮還天真以為是柏月霞的舉動起了震懾作用,原來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母親日理萬機,百忙之中還能抽出時間替他出這些惡氣,父親也曾試圖與他交談開解

奈何年少的衛琮任性又叛逆,早就被人攛掇蠱惑,根本聽不進父親的嘮叨和教訓。

倘若時間能夠倒流,他不會再對阿姐說那些傷人的話,更不會被人攛掇著去傷害父母。

隱隱約約,衛琮聽到天際傳來熟悉的呼喚。

費勁睜開眼,發現寧挽月正跪坐一旁,神色關切地看著他。

「挽月發生何」

衛琮聽到自己聲音沙啞,面上濡濕一片。

「郎君方才是夢魘了」

寧挽月用帕子將他臉上淚痕擦干。

衛琮垂首靠在她的肩頭,燭火將二人依偎一起的影子拉長。

他聲音略顯哽咽地道,「或許並非夢魘,也有可能是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