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類無法抵達的絕境中，程斌見到了很多奇妙的生物，像是巨大的烏賊什么的，深海深淵層的無光環境下，很多生物都進化出了自帶光源，像是額頭上吊著一盞燈吸引食物的燈籠魚什么的程斌也看都了不少。

但程斌也知道，這些看似普通的生命，本質上都是蟲族的一份子。

除開獨立孵化制造士兵與工人以外，蟲族很擅長對普通生物進行侵蝕，在它們身上加裝方便控制與通訊的接口，通過信息素或者電磁波來影響這些生物的行動。

沒有主動控制的時候，這些生物頂多算是不那么可靠的監視器，依舊會按照自己基因中蘊含的本能生活繁衍，但只要蟲族一聲令下，這些東西就會化作忠誠的士兵，甚至於直接獻祭自己孵化出對應的蟲族兵種來。

越過這些偽裝者後，一路下潛的程斌終於來到了這條海溝的最深處，一團搖曳的龐大光芒隔著遠遠的就被他看到了。

那是一個體型巨大無比的生物，看外形有點像章魚或者水母，但卻是倒著固定在海底上，其外層的半透明組織與觸須散發著熒光，與念氣相似的神秘力量充斥其中。

這半徑上百米的巨大生物下方，來自大地深處的熾熱能量在傳遞上來後被類似念氣的神秘力量連同部分水壓一起轉化吸收，上方又有眾多受到控制的蟲族生物從廣闊海域中搜集各類物資匯聚過來，粗一看小日子過得的還挺滋潤的。

程斌能隱約察覺到其內部正在發生的各種物理與化學反應，這個巨大生物核心內就像是一個特殊的生化實驗室一般，透過半透明的外表也能看到外部孵化倉中，有不少適應或不適應深海環境的生物胚胎在誕生與毀滅間不斷循環，每分鍾誘發的基因突變就趕的上地球一個世紀的積累。

從入水開始就沒有隱藏過、也沒法隱藏行蹤的程斌自然是被這特殊的蟲族母巢發現了的，在程斌開始靠近後，周圍徘徊工作的深海生物就自動讓開一條道路，母巢表面的觸須也紛紛偏離，將一個正對著程斌、疑似入口的充滿皺褶的凹陷暴露了出來。

帶著一種微妙的心情，程斌靠近了凹槽，隨後凹陷的組織一合將程斌裹進了一個空泡中，隨後這個空泡脫離了表皮，向著母巢核心區域陷了進去。

透過半透明的表皮，程斌能看到自己正穿行在一個巨大生物的各種臟器之間，這種恐怖場面恐怕能將普通人嚇癱，但他並不太在意這點外貌形態上的東西，反正都是團物質而已。

不久後，運載程斌的空泡接觸到了一層堅韌的膜並融入了其中，空泡內的程斌也就來到了一個數十平米的房間中。

踩了踩生物皮膚般的地面，程斌抬眼打量著房間正對著自己的那一面牆壁，那面半透明的牆壁後方，能看到一團巨大的、類似人類大腦那樣遍布溝壑的物質，雖然細微結構上有很大的差異，但看那質地色澤，說那就是一團超大的腦子似乎也不算錯。

打量了一下那個超級大腦的程斌收回視線，就見到前方的血肉地板間鑽出一只白色的蠕蟲，隨後其團身一個蜷縮，就化作了一枚白里透紅的蛹。

無數血管般的脈絡從地面連接到蛹上，在心臟跳動般的膨脹收縮中，這枚蟲蛹慢慢變大，在短短的時間里，其內部就發生了一系列極度復雜的反應。

在程斌感應中，蟲蛹內部的存在圍繞著調制後的基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塑性，很快就完成了生長，撕破蟲蛹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赤身果體的亞裔青年，他鑽出蟲蛹後抬手抹了抹沾滿半透明粘液的頭發，在粘液硬化脫落後身上憑空長出了血紅色的皮質外衣，隨後試著走了兩步，就抬起頭和程斌對視了一眼。

沒有出乎程斌的意料，那青年擁有著與他自己極度相似的外貌。

「程博士？」程斌試探著詢問道——既然蟲族統治者願意制造出這個軀殼，那就說明其還保留了一定的人類思維，並且有著與他交流的欲望。

將手插在頭發里撓動頭皮的青年動作頓了頓，隨後啞著嗓子生硬的笑了笑，在一句話間逐漸恢復了正常人的語言能力：「咳...多少年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真是懷念的感覺...」

居然真的是啊...程斌想了想，有些好奇的道：「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蟲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博士輕哼了一聲，隨後繞著程斌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著他，途中慢慢說道：「生命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適應並戰勝環境，為此不斷的逼迫著去改造自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人類這種生物，太低效、太軟弱...想要強大起來，就必須超越人類...我早就不做人了。」

程斌轉身正對著程博士，皺眉道：「我是在說你的行為，就算你的生命形態發生了巨大但轉變，但你的意識呢？為什么一出現就要毀滅人類？」

程博士單手按著腦門神經質般低笑了兩聲，其指縫中流溢而出的惡意目光令程斌如芒在背，他盯著程斌低沉的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這當然是為了生存，以及更好的生存...」

「925...或者我該直接叫你程斌？」程博士攤手道，「在看到那幫克隆人關於你的資料後，特別是與你的『念氣』接觸、聽到你對我的稱呼後，我大概就明白你是誰了...所以我姑且問一下，你老家的父母和女友還活著嗎？」

女友？程斌回憶起外域一號世界的經歷——那個世界里的程博士似乎順利和劉欣走到一起了啊...

想到尚且處於系統控制下的、內域里自己過去的人生和親人，程斌眉毛一挑道：「目前都活得好好的，問這個干什么？」

「可是我的家人都死了啊，」程博士扼腕嘆息道，「死於z病毒，死於我的能力，死於人類自我毀滅的愚蠢傾向...你看，當我獲得了一個機會去挽回一切時，我是不是應該拼命去抓住呢？」

「這和你來到這個世界毀滅人類有什么關系？」程斌皺眉道，「說起來，你是怎么穿越的？」

程博士食指抬起點了點程斌，以遺憾的語調說道：「因為你啊...程斌，你為什么還不死？為什么就是不肯給我讓出一條生路，讓我和我的親人團聚呢？」

程斌愕然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看來你忘了很多事情啊...」程博士陰冷的笑了笑，「那你還記得我那個世界的結局，與『無限之主』這個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