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數年的時間，精靈王城就已經是面目全非。

原本迷宮般的立體樹城，已經通過被破解掌握的魔化植物與早期邊界城市連成一片，精靈王國境內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著一顆高聳似山丘般的巨大戰爭古樹作為魔力網絡的節點扎根在大地中。

因為人口數量與教育方式的逐漸改變，精靈族普遍喜靜的氛圍在眾多新生代的沖擊下略有變化，在城市與貫穿大片森林的主干道中穿梭的精靈紛紛攘攘，顯得熱鬧了很多。

而在精靈王城原本的核心，世界樹神殿也在其看護的精靈母樹壯大擴張中，被迫進行了大量改建。

蒼白色褪去的精靈母樹已經完全占據了原本寬闊的豎井廣場，不算密集的氣生根隨著華蓋的擴張向著四面八方延伸。

這顆最初的精靈母樹，並非像其他地區分化的子體那樣，經歷了增加精靈誕生速度的特別改造，所以雖然占據地盤擴大了很多，但枝葉間孕育著精靈幼體的果實卻沒有增加太多。

這也是為了方便趴在母樹旁邊的、被新生代精靈稱作賢者的那條猙獰紅龍的一些研究工作。

就在精靈母樹氣生根刻意偏開繞過的一片空地上，體型以不正常的成長速度抵達成年巨龍級別的紅龍靜靜的蜷縮著四肢與尾巴著趴在那里，仿佛一座赤紅色的小山一般。

而就在這赤紅小山上，一些不到普通精靈手掌大的精靈幼體，正把紅龍遍布鱗甲與棱角的龐大身軀當做是玩耍的場所，上上下下咿咿呀呀的好不愉快。

一動不動的紅龍貼著地面的龍首上，那雙豎瞳正似睜似閉的對著前面還沒他牙齒大的小小蔓藤祭壇。

——精靈族大祭司他們可沒有能力挪動世界樹嫩枝，神殿因為母樹擴張只能拆了，但祭壇還是得保留在那襯托常人無法察覺與觸及的神物的。

雖然長期保持著對世界樹嫩枝的觀測，但紅龍目前的心思並沒有放在這里。

他正在通過自己一手搭建的、基於魔法的特別互聯網，和精靈族分布在其他地域的研究向法師討論著一些前沿課題。

紅龍從來不吝嗇於與同道中人分享知識，精靈族原本有些亂的魔法體系在他的歸納梳理下已經形成了一系列嚴謹無比的學科。

借助他超常的靈魂魔法研究進度，高段位的精靈法師們基本掌握了自主調理心智、增加一定智力的法術，這讓精靈族在各個領域的研究上能大步前行跟上紅龍的節奏，讓其反過來汲取更多的前沿研究成果。

互助互惠的事情讓雙方都非常滿意。

不過這也是精靈族天性團結進取的原因，否則這些好事落在心思復雜的種族頭上，就不見得會帶來好的結果了。

結束了正經研討工作的紅龍，意識在結構越來越有即視感的網絡上逛了逛，在某個法師創建的小論壇上觀望了一會兒高速刷新的信息流後就「下線」了。

「又吵起來了...」注意力轉回自己身軀的紅龍心底暗嘆了一聲。

從如同化學般的元素本身規律，到類似復雜軟件的符文之語，魔法的研究一路螺旋上升。

精靈族本身就有著不弱的積累，在紅龍這個大催化劑參合進來後，法師們很快就將各個領域的研究推進到了極限。

問題也就隨之而來。

有著科學內核的魔法研究在步入高深領域後，理論上很快就窮盡了元素展現的一切規律，隨後就被卡在了傳奇力量或者說紅龍口中的真名權限上。

各個領域的魔法應用技術依舊在不斷進步，但涉及世界本質與架構的理論框架卻陷入了瓶頸，甚至於陷入了一片黑暗的迷霧中。

一些挑戰固有觀念的問題讓眾多精靈法師們吵到差點就互相丟炎爆術。

一個核心問題，就是構成世間萬物的元素，是否是客觀存在的物質？研究元素的規律，算不算是真正的魔法？

當傳奇真名的力量被紅龍數據化認知後，相關的規律與思維指令已經被啊整理出了文檔，凡是看過這個文檔的法師世界觀都受到了極大的動搖。

甚至於有些法師悲觀的宣稱過往的一切研究都是虛假無用的。

因為正常的魔法研究，就像是按照固有的規則來玩游戲，你可以探索利用一切物品的特性來推進游戲進度，搭建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真名權限卻否定了這一切的合理性，獲得真名的力量就仿佛在游戲中打開了一個控制台，只要在真名權限允許的范圍內，就可以使用思維指令方便的篡改游戲的一切數據。

無論游戲中的東西有多生動詳實，只要使用了這個控制台，用幾行簡單的指令代碼實現無中生有、坐標轉移等悖逆游戲規則的事情，那你就會明白——那始終就是個游戲而已，其規則無法代表現實世界的真實規則。

通過紅龍提供的文檔，明確而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當前所處的世界層面，與魔力互聯網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後，精靈法師們的震動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這意味著正常的、探索求知的科學或者說魔法在這個世界里是無法走到終點的，一切努力在權限等級面前都是毫無意義的。

雖然這不至於讓精靈們停下前行變強的腳步，但多少還是很打擊士氣的——哪怕打擊的只是精靈族里智商夠高能當法師的少數人。

現在精靈法師們討論的，就是如何在當前情況下結合元素規律與真名權限，重新定義出相對正確的理論研究方向——

無論如何，元素、位面的規律與真名權限緊密結合，從設計思路上觸發，用游戲規則倒推現實規則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而且，迪奧口中某些位面存在的、建立在真名層面本質接近神靈的魔網，很有可能就是這類方向的科學探索成果，很有研究的價值。

不過由於能直觀了解一些真名層面變化的只有紅龍，當前也沒有靠譜穩定的位面穿越技術，沒有普遍實證的務虛討論始終只能制造爭執罷了。

「擁有法師資質的新生代越來越多，但傳奇的數量依舊一動不動，這傳奇真名的力量有那么難獲得么？」

從思索中回神的紅龍心底一顫，源自真名的感應讓他察覺到了極遠處傳來的異樣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