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深淵惡魔一直進行著名為永恆之戰的漫長拉鋸，殺惡魔已經成為了很多神靈的習慣，根本就不需要找什么特別的理由，但聖光之源里私下開會討論的幾位神靈，卻在深淵遠征計劃的初衷上有著不少的爭議。

在聖光之源的核心大殿里，律法之神曼德爾環視了一圈後慎重的說道：「至高神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你們應當都很清楚，過往一直延續下來的、神靈和惡魔之間的爭端，主要在於兩點——神靈控制下星界位面的宏觀得失，以及總額有限的神格分配...

「爭奪位面領地是為了守護、擴大信仰，而殺死惡魔領主則可以增加世界本源中的閑置神格，所以對這些事實認知清晰的神靈，都在有意無意地推動永恆之戰的進行...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並不是這些東西。」

歡樂與善良的女神埃達絲點頭接話道：「我們前段時間的行動已經引起了諸神的警惕，現在應該保持低調，盡量穩妥的拖到紀元交替之時，所以在這個時候發動深淵遠征我覺得有些不合適...」

頓了頓後，善良女神埃達絲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提爾和紅龍：「話說回來，一開始這個針對深淵惡魔的遠征計劃，不就只是一個停留在口頭上的、用來欺騙那些邪神的東西么？

「那些邪神被圍剿後，怎么就開始漸漸去推動遠征計劃的執行了？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沒給我們說？」

被幾位神靈注視的提爾摸著胡子咳了一聲，他斜眼瞥了下紅龍，卻發現那家伙依舊趴在那自顧自的搗鼓研究著什么，似乎完全不關心幾位神靈的話題。

因為瞧得出來那看似閉目沉睡的紅龍所關聯的、復雜而又細膩的、涉及整個聖光之源根本架構的神力變動，試著深入觀察卻被繞暈的提爾也不好去打斷紅龍的工作，於是他轉過頭對善良女神埃達絲說道：

「沒什么刻意隱瞞的，遠征計劃只是有很多問題在最近才確定了下來...在新版魔網試點運行測試後，特別是在火元素之神參與其中、進行了觸及元素底層規律的特殊實驗後，我和卡薩、密斯特拉她們因為某些發現聚頭研究討論了一下...」

提爾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說詞，隨後指節敲著神座扶手緩緩道：「要深究這個的話，就不得不提一下遠征計劃最終極的問題了——在正常情況下，你們覺得深淵惡魔真的殺得完嗎？」

在座的幾位神靈對視了一眼，隨後異常默契的一致搖頭。

「神格總額既然有限，那么只要控制住神格的流失，惡魔領主理論上是可以殺光的...」剛剛才歸位的、神職內容略微變化的公正與審判之神阿瑟嘆息道，「不過實際情況么...惡魔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剛剛從深淵前線輪換回來的、外表看上去是個有著山羊胡的瘦削憔悴男性的苦難與復仇之神霍爾，聽見阿瑟的感慨後心有戚戚焉的點了點頭：「單論惡魔領主的數量，就遠遠凌駕於諸神之上，如果不是深淵深處的強大惡魔領主一直在無腦的互相廝殺，深淵惡魔早就將正面世界推平了...」

回想起永恆之戰前線那最壯觀時堪稱是無邊無際的混亂惡魔軍團，復仇之神霍爾頗有些心累的嘆息道：「這還只是惡魔領主...從星界到虛空，各類惡魔的數量簡直無窮無盡，而且一直在源源不絕的誕生增多，想將惡魔殺光談何容易啊？」

聽見復仇之神霍爾的無奈抱怨，在永恆之戰的前線戰場待了無數次的提爾理解的點了點頭，隨後將話題拉了回來：「普通惡魔在聖光面前一觸即潰，之所以內部混亂不堪的惡魔能與正面世界的秩序諸神對抗，就是因為其無與倫比的數量...

「那么，惡魔的數量優勢又是從哪里來的呢？」提爾環視了一圈，隨後繼續道，「答案自然是深淵區的諸多星界位面，如果將整個星界看做是世界之樹，那么很顯然，這棵樹的根系規模遠遠超過了其主干與枝葉，這是很不正常的。」

復仇之神霍爾冷笑了一聲：「這還不是因為某些神靈一個個的都在作壁上觀、不肯真正出力？永恆之戰持續了無數紀元，作為前線基地的主位面在反復的爭奪間替換了多少個了？

「從整體趨勢上來看，世界樹的根系一直在侵蝕分裂其主干、不斷擴張壯大，這一紀元如果不是我們聖光之源始終頂在最前面，深淵的腳步又會前進多少？惡魔的規模又會壯大到什么程度？」

「咳，雖然從整體上看是那么回事，但也別擴大打擊面啊...」提爾斜了眼滿嘴牢騷的復仇之神，「在前線奮戰的神靈還是很多的，我們聖光之源只是主力的一部分...再說其他神靈又不是真的傻，形勢不對他們還是會出力的。」

復仇之神霍爾輕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什么。

善良女神埃達絲拍了拍手掌，高聲提醒道：「別重復過去說過無數次的那些話了，提爾你趕緊繼續啊。」

嗯了一聲後，提爾回到正題繼續說道：「理論上來說，就算我們靠著卡薩的特殊能力，一點點奪取神格將惡魔領主殺光，也很難改變深淵的大環境，層出不窮的惡魔中，有能力觸及虛空的種類還是不少的，就算沒有了惡魔領主，惡魔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所以要解決惡魔的威脅，我們必須從其誕生的根源處下手，也就是大量奪取深淵區的位面，將之轉化為性質正常的位面。」

律法之神曼德爾有些奇怪的攤手問道：「這不就是永恆之戰中我們神靈一直在做的事情嗎？」

「程度上稍有一點區別，」提爾想了想，隨後抬手一點，在神殿中央具現出大量的圖表與計算公式，「根據過往積累的數據進行統計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相對准確的結論——

「代表原始魔力洪流混亂程度的熵值，在洪流穿過位面的過程中會提升，而這種提升的幅度，會隨著深淵區的縮減、主位面以上區域的增多而呈指數級上升，用普通的侵蝕轉化辦法，就算新版魔網擴張到整個正面世界，匯聚的真名力量都很難壓住接近根須臨界點處位面的高熵深淵化。」

用邏輯嚴密的數學工具來描述各種問題，這個紅龍卡薩帶進來的習慣顯然已經被聖光之源的各位神靈接受了，他們看懂提爾展示的數據、圖標、公式並沒有什么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