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紅唇,脂粉香氣。
裙擺,水袖,搖曳腰肢。
行到急處,忽聽錚然一聲。
曲停,舞落定。
兩側舞姬折腰,托起正中一個。那美人握扇,欲現還遮。端的是眼波如水腰如柳,唇如丹朱面如花。
四周人無不贊嘆,子卻一愣。他的眼從舞姬的臉上剝離,抬起。
那後方
暗夜深深,皓月如銀。
華服,玉面,衣上紅紋如火。
那人坐在夜下月中,坐在靡靡之音、坐在重重繁花里。身旁人不知說了什么,他微微挑眉,修長的指抵著杯盞,輕輕一晃,飛濺出一滴酒。
顧朝歌。
他從未看清過他長大的模樣,然而那一刻,他就覺得他是顧朝歌。
子走了兩步,穿過人群,穿過舞姬,來到了顧朝歌身旁。
他身旁有人小聲道:「說來,她同當年貴妃,還真有幾分相近。」
「可不是,王大人下了好大功夫。」
顧朝歌一言不發。
他支著頭,看皇帝樂呵呵下來,樂呵呵將舞姬抱起。四周人神色不變,卻於這紙醉金迷間分外晦暗。
顧朝歌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他膚色偏冷,幾近月色,反襯得衣上紅紋愈烈,愈像一團怒放的焰火。他的眼與皇帝不像,也不像太子,應當來自他早逝的母妃。不是鳳目,也非杏眼,介於二者之中。動靜間眸子半斂,華美至極。
「是了,二殿下。」身旁人笑道:「太子殿下怎么坐得這樣遠?這大好的日子,笑都不笑一下?」
顧朝歌挑眉一笑,半字不肯多說:「與你何干。」
對方被冷不丁一嗆,噎得說不出話。
顧朝歌起身,將酒杯一擲。玉石落地,碎裂成片,淹沒在歌舞聲中。
身旁有宮人上前,將碎片拾干凈。他看也不看,出了席位。身後人笑了笑,扭頭與旁人交談起來。
那一廂,顧朝歌打發了宮人,才離歌舞聲,便見慕千山。慕長公子高了,還是一般黑。劍眉星目,俊朗不凡。
「怎么出來了?」
顧朝歌見著他,明顯一愣,繼而答:「里頭無趣。」
他繞池塘走了兩步,手一撐,坐到地上。
慕千山站到他身後,笑道:「想當年,我便是在這兒第一次見著你。」
「是啊。」顧朝歌道,「你還救了我。」
遠處載歌載舞,近處滿池蛙鳴。天地之大,偏就沒一方寂靜。
顧朝歌道:「提這些也無用,我幫不了你。」
慕千山頓了頓,繼而道:「好朝歌,太子最寵你,你同太子說就說軍餉告急,再這樣下去,將士吃不飽飯,邊境會吃不住的……」
「怎么說?」顧朝歌打斷他,煩躁道,「我皇兄還叫我說」
顧朝歌停住,不願多說,慕千山卻緊隨其後:「太子叫你說什么?是不是求皇上?」
「是不是說窮兵黷武,是不是叫裁軍,叫減稅?叫拿軍餉濟災民?」
顧朝歌:「我不知道。」
慕千山急了:「是不是?我一回來就聽說了百姓吃不上飯,他就從軍餉里頭扣?怎么,將士就不是百姓了?將士就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