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柯有他的棋,無往而不勝。
而現在,他這個沒有靈魂的小丑,終於迎來了自己的機會。
謝榆抬手,啪一聲將棋子打在9-十一。
程延清的臉色變了。
這是非常有氣勢的一招,充滿著「不好下的地方就不下,以攻代守」的勇氣。
這簡直不像是魏柯的風格……
魏柯豁出去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表現得太慫啊!」程延清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亦是以及之道還治彼身,突入白棋陣地!
真刀真槍,血肉橫飛,坐在台下的羅爽漸漸蹙緊了眉頭。
他原本以為,只要他阻截了兩兄弟之間的信號,謝榆很快就會一敗塗地,出盡洋相。但事實跟他想象得恰恰相反。隨著黑白兩色交替占據棋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抓住了扶手。觀戰席人頭騷動,時不時隨著勝負手驚聲連連。
即使羅爽再不願意承認,這也是一局好棋!
甚至有可能在決出勝負以後被人銘記……
因為,這仿佛是兩個程延清在對弈!
程延清在棋壇上是個獨樹一幟的人物,就算他的成績永遠不如魏柯那么耀眼,他的棋卻具有極致的觀賞性:強攻擊性,頻頻涉險,妙手輩出,敢拼刺刀……
魏柯與他完全是兩種人。魏柯仿佛是棋盤上的重裝坦克,緩慢地碾壓,細密地踐踏,所到之處灰飛煙滅。他就像一台沒有激情的戰爭機器,只為了勝利而存在。
然而現在,魏柯分明被程延清同化!
他放棄了前半場謹慎小心、步步為營、心計較的棋風,轉而大開大闔,引導著程延清在場上正面廝殺!
那是騎士下馬,刺客棄甲,投入所有的力、計算、陰謀、詭詐、勇氣、孤憤,裹挾著漫長時間的隱忍,在這一刻酣暢凌厲地爆發,一決雌雄!
在這個過程中,人們似乎終於理解了程延清:那是一種壯美的、不拘小節的自由奔放,把勝負都置之度外,戰爭本身成了可膜拜的對象!
謝榆其時沒有想任何東西,他仿佛進入了一個異次元空間,里面有黑白二色的千軍萬馬,繞著飛地拼死廝殺。他跨著戰馬左奔右突,背著將棋嘶聲力竭地指揮調度,擊潰了敵方一波的進攻,又見頭頂長箭蔽日。他的心跳鼓噪如雷,四肢虛軟、口干舌燥,但是他依舊把更多的、更多的黑衣甲士投入棋盤,絲毫沒有注意到底下的羅爽在陳恭熹耳旁說了一番話,而這個老院長在突然之間臉色大變。
到最後,謝榆下完最後一子,臉上潮紅、胸膛起伏地抬頭,對面程延清亦是一般無二的狀態,晶亮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身影,突然間落下淚來。
底下人群竊竊私語:「剛才那一系列走法真妙吶……」
「可不是魏柯一個人的功勞,程延清也發揮得非常好。」
「棋形完全沒有見過……」
「但是成立。」
「看起來有很多變化的樣子,說不定又是一個新的招法。」
「回去研究研究。」
「好像有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