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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奶奶欣慰地點點頭:「瓜娃子今天胃口不錯。能吃干凈一碗肉。」

瓜娃子就是西瓜。這老太婆就是西瓜的老母親。三兩天就痴呆發作,這會兒又犯病了,一口咬定她瓜娃子還活著,有吃的不忘給瓜娃子留一碗。西家替西瓜養著。當自家奶奶孝順著。

三當家舔舔胖胖的爪子哈哈大笑,直沖著院子里的客人來。坐下來太師椅咯吱地搖。松了皮帶,閉上眼嘴里就開始埋怨霍山扣:「就你功夫到家!三天兩頭來一趟,把我二老嘴都給養叼了。」

霍山扣識相地提起他的勺子去藤架下面的一列酒壇子里面勺了一海碗家釀白酒。

「你自己廚藝不。能怪霍?」

「兒媳婦兒可算說了句人話。」

「吃你的紅燒肉!」

三當家扭轉頭就是一聲吼。回頭兩口喝干了霍山扣遞來的大海碗白酒。誇了一句他的紅燒肉。「夾心肉。夾了有,三層吧?」

「五層。」

「好!」

「昨兒個就讓老板給留的。結果他把檔口里每只豬中間那倆肋條肉,就那肥瘦相間他個四層五層的那個,全部,全部給我了。我說吃不了這么多他非說給我才對得起這好豬肉。我還能說啥?一稱,整了個一斤八兩。」

「好!燒半斤算什么紅燒肉。起碼兩斤!」

「中午給院長送了半斤擱冰箱還剩下半鍋。這東西吃多了膩味兒。我跟瑞瑞就倆人,怎么吃得完?趁著你吃飯之前趕緊給送來了。」

「好好好!你盡管來。盡管帶。嘴里還有味兒。娘!還有剩不?」

里邊敲碗當當響,「吃完了。吃光了。婆婆都睡覺覺了。」

沒得吃,三當家砸吧了嘴。拿起桌上備好的水煙槍。

霍山扣從自己懷里摸出火柴,劃著了,給他點煙。

煙味兒熏到了里屋。皮皮火了。抹布啪一聲打水池子里:「你抽什么煙呢!忘了你義父怎么死的了?」

三當家舒服地吐一口煙圈,小聲嘟囔:「上回兒不是說發大水沖走了嗎?怎么又變成抽煙抽死的了?」大聲回答:「霍讓抽的。這是禮節煙。不能不抽。」

沒聲兒了。

三當家另外點了一支卷煙,擱霍山扣茶杯旁邊。制造了個霍山扣拉他吸取生命時長的假象。實際上是他自個兒換著來抽的。

「今天怎么有空做紅燒肉?」

「寧家的小寶貝兒例行檢查日常住院。我閑得慌。」霍山扣喝完茶,擱下空杯子。「順道兒來跟你學學怎么活得舒坦。」

他走過去把勺子放好。順手掀開葡萄藤下一個半人高的陶瓦罐,沖屋里嚷嚷:「皮皮阿姨~炒點兒米封壇半個月就能喝了。」

那是霍山扣在九間房釀的白米醋。

「行!洗完碗就炒。霍!你讓虎子少抽點兒!」

「聽見沒?少抽點兒吧。」

三當家仰躺著,沙灘褲下面是駭人的傷疤。膚色特別深。明顯是陳年舊疾。不過不影響行動。

他優哉游哉吸了兩口,吐了一個又一個圈圈兒。大圈套小圈兒。可見壓根兒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