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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楊陽體貼,自己先開口,「再。」

「好。」同時掛了電話。

繞過大半個人工湖,開了梁園側邊的小門。迎面是分立兩旁的一清二白兩個孿生姐妹。

妹妹二白問,「回來了?」

姐姐一青再問,「夫人問你,叫花雞可還吃得開心?」

旭拱手,「瞞不過兩位姐姐。請兩位姐姐,派一位到小姐樓,把我爺爺、爸爸一同叫過來佛堂一趟。」

「為何?」

「不叫你義兄一起?」

旭忽然想起來之前寧正的叮囑。「必要時候我們從梁園殺出一條血路。你站左逆站右,我殿後。護著你們瑞哥哥。我們家的事,本不該牽扯他進來。能救一個,是一個。」

那一場逃離絕不是兄弟爭吵這么簡單。

在這個佛堂,在這個微笑的觀音像前,寧日的「父親」親口說,我的阿日心疼弟弟,他願意做那托起太陽的大山,你的兒子?他的兒子?你睜開眼睛!你把佛珠數爛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好好看看!你的丈夫我不是傻子!

寧摘下頭上可笑的綠帽子,砸在安夫人閉著眼落淚的臉上,揚長而去。

寧用自己的辦法,報了安夫人出軌的仇。用了整整十八年。順手為自己真正的兒子養了一條忠心不二的狗。寧日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兒子。但是他知道,寧日這個人懂得感恩。十八年的養育之恩不是假的。寧知道寧日一定會死心塌地報這個恩。再臟的活兒,再難殺的人,寧日咬咬牙抹掉血就會繼續爬起來去為他們兩父子拼命。寧只需要給他摸摸頭,違心地誇他一句,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他得意啊!

他只是想不到笑觀音後面是捂著嘴忍著不哭的寧日。

沒人知道當時寧日是怎么從那泥沼的佛堂中走出來,繼續挺起胸膛甘願成為那兩父子手中的槍,指哪兒打哪兒。

唯一的線索就是日記上那一句,假亦真時真亦假。

父親是假的也許,父愛是真的。也許,愛屋及烏是真的。

也許寧也想不到自己最終還是把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養出了感情。

寧老爺子對寧日絕對不是無情的。

寧曦旭深信那輕撫他長睫毛的溫柔不是假的。那午後日頭下,看著他修長睫毛的含情的眼睛啊!並不是在看他。只是佛堂太暗,他看不清里面的人。

那嗜血的僵硬老繭啊!被歲月洗刷柔軟之後,左手右臂抱著兩個兒子,在無人的佛堂前向菩薩許願,不要讓任何人破壞父子三人,如果不能,至少我放你活著離開。這也許才是當年寧日能憑一己之力逃出生天的真正原因。也是為什么,明知道寧日已死,寧依然幫他們隱瞞真相,護著他們一家。

這個笨蛋,人死了,他自己也老了。這才後知後覺。承認愛著那不是自己兒子的兒子。一心期盼一無所知的小兒子放下不知何處來的仇恨與針鋒相對。

旭胡思亂想進了佛堂。沖嗎白蘭花花紋的修身旗袍鞠躬道:「太姥姥!」

「叫我安夫人。」

佛堂依舊幽深。蘭花白旗袍的,依舊是安夫人,不是寧家人。就連牆體突出的五丈菩薩都比這個女人笑得溫暖。

旭跪在蒲團上,誠心磕頭,「求菩薩保佑我寧家渡過一劫。」

「什么人?」梁上有異動,一清說完,飛身去追。

安夫人轉到旭面前,伸手。「東西呢?」

「過去的人是二白姐姐?」

安夫人不答。「這是默認了吧?」旭閉眼。雙手合十。冷下心來。「人沒到齊。夫人你為何這么著急?」

「明天就是九月九!」

反應過來自己失了儀態,安夫人馬上念一聲阿彌陀佛。軟下聲音跟旭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明日過後,能護著你們家的,只剩下我。幫我就是幫你們自己。」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