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該換葯了。」
鄭飛鸞置若罔聞,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只好勸道:「今天我沒拿老爺給的生肌膏,拿的是少夫人寄來的那瓶。您好歹用一點,別辜負了少夫人的心意。」
少夫人。
或許是這個詞起了作用,鄭飛鸞結束了半死不活的狀態,伸出手,懶散地搭在了沙發扶手上。
徐媽彎下腰,替他扯開浴袍袖子,一邊仔細清理創口,一邊念叨:「少爺,您這一天天過的,就跟電視里的苦情戲一樣,心肝脾肺腎都能給嘔出來。徐媽一把年紀了,老骨頭了,也知道現在不時興這種了,現在時興那種……那種立志型的,哪怕少夫人跑了一百遍,您也照樣百折不撓……」
「……」
鄭飛鸞眉頭一皺,別開臉,厭煩地把手抽了回去。
徐媽趕忙給他扯住,安慰道:「不說了,徐媽閉嘴,不說了,啊。」
鄭飛鸞的手腕磨得太慘,迄今也沒痊愈,剛長出來一圈粉紅嫩肉,凹凸不平,滲著絲絲鮮血,看上去就分外猙獰。
新傷疊舊傷,只怕用再好的葯也得留疤。
這小鎮葯局買的生肌膏,效果差一點就差一點吧。鄭弘明給的葯再貴,少爺不肯塗,終歸也是白搭。
-
創口清理到一半的時候,旁邊的座機響了。
徐媽一看來電顯示,欣喜道:「少爺,是夫人打來的。這么多天第一通,肯定是好消息!說不定,少夫人答應要回家了呢?」
鄭飛鸞依舊渾渾噩噩,望著閃爍不止的通話燈,許久都沒動靜。
「快接,快接啊!」
徐媽在旁催促,恨不得替他按下去。
鄭飛鸞當然希望何岸能答應回來,白天醒著想,晚上做夢也想,可偏偏這時候不想了靠燕寧出面把人勸回來,實在與他期望的相差甚遠。
他的omega,哪怕顏面掃地,也該是他自己追回來的。
鄭飛鸞鈍滯地在那兒坐了片刻,終是接起電話,沙啞地叫了一聲:「爸。」
對面卻久未應答。
聽筒里,唯有夏夜蟬鳴、幼童夢囈和幾聲壓抑的呼吸。
這不同尋常的氛圍突然讓鄭飛鸞意識到了什么。他猛地坐直身體,一秒鍾功夫,整個人如同一束陽光射進黑暗,明晃晃照在天靈蓋上,周身的喪郁氣息一掃而光,煥發出了十二分生機與活力。
「何岸?」他口吻急變,握電話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對,是我。」
鄭飛鸞喜形於色:「何岸,你怎么想到給我打電話了?你最近過得還……」
「你是不是瘋了?!」
沒想到對面劈頭蓋臉一頓痛罵,語氣怒極:「燕叔叔說你打算做手術把性腺割了,鄭飛鸞,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鄭飛鸞聞言一怔,然後便垂頭笑了:「對,是真的。可惜差了一步,沒成功。」
何岸問:「為什么要這么做?」
鄭飛鸞道:「我之前不是說過嗎,要在落曇鎮住滿一年。這才半年,你還沒答應跟我回家呢,我怎么甘心啊。何岸,等我做完手術,尋偶症不發作了,我就回青果客棧,我們安安穩穩把剩下半年過完……」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