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升後又落下,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在地平線,天空一片黑,月亮掛上天空圓圓亮亮,別樣的熱鬧醞釀著,就要開始了。
與往常不同,今日的老街上的街坊四鄰像是商量好的,早早地關門落鎖,小攤位也沒有幾個出來,出來的看街上寥落的摸樣透著不尋常,趕緊溜了,不敢多做逗留。
夜色漸濃,老街上的氣氛越發濃重,唯有蟲子聲嘶力竭地叫聲不知疲倦地響了又響。
夜涼如水,黑稠如墨,邊邊角角的地方似有活物涌動,仔細去看,就著昏暗的燈光瞧,邊角里卻是空空如也。
本來明亮的路燈,今夜不知道為何變得暗淡無力。
一輛板車從老街的一頭吱嘎吱嘎慢慢推來,車上堆著人頭大的甜瓜,一穿得圓滾滾的小孩兒坐在車頭,盪著小腿,脆脆的聲音幽幽唱,「落紅成陣,風飄萬點正愁人。池塘夢曉,闌檻辭春;蝶粉輕沾飛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塵……香消了六朝金粉,清減了三楚神。」
童音唱著婉轉哀怨的曲調,在仲夏夜里多了說不出的哀怨和荒涼。
板車吱吱嘎嘎沒有停,到明亮處露出了推著板車的人,高高瘦瘦,穿蓑衣戴斗笠,背上橫插長桿,長桿瞧著是撐船用的。
板車上的甜瓜又圓又大,網格紋路清晰明顯,瓜蒂鮮嫩,斷口處滲出了汁水,應當是剛剛才從田里面摘下。
大金催著姜元出去買,忘川河旁邊生長的大甜瓜,一年就能夠吃到這么一次,水多肉甜,好吃著呢。
板車走近了,姜元出去喊住了他們,這才看清楚,坐在車頭的小孩子除了一張紅艷艷的小嘴兒,其它地方是平的,什么都沒有。
「買個瓜,一定要圓。」按照大金說的,姜元問賣瓜人。
小孩兒紅艷艷的小嘴一張一合,紅唇內,尖利的牙齒若隱若現,「不圓不要錢。」
小手在瓜堆里摸了摸,摸到了一個瓜身上略微有一點點扁的,小孩兒大發雷霆,猛地把大甜瓜摜到了地上,甜瓜四裂開來,露出黃橙橙、水潤潤的瓜肉,清甜瓜香四散開。一群躲藏在暗處的東西火速沖了出來,貪婪地吃著瓜肉,是一群黑毛大老鼠,紅彤彤的眼睛,帶著不祥。
砸掉了破壞圓潤的大甜瓜,小孩兒恢復了平靜,小手又開始在瓜堆里摸,不一會兒就挑了個又圓又大的甜瓜,「這個瓜你看它,又大又圓,板車它又大又寬……給,,不要錢。」
姜元接過,「謝謝。」即興rap,挺帶感。
小孩兒笑了,「不用謝,以後過河時多給錢就行。不然,種瓜喲。」
不是到地里面種瓜,是給改良版哈密瓜當化肥。忘川河上的擺渡人和他的兒子,按照大金的說法,就是有圓潤強迫症的瘋子,強迫長條形的哈密瓜長成圓的,偏執的厲害。後來不知道得到了誰的指點,或者瓜受不了「自殘」了,一下子就給圓了過來,味道還特別好,很受大眾歡迎。
每年中元父子兩就到陽世賣瓜,哪個凡人買了他的瓜,以後過河可是要給雙倍的錢才行。
「還以為買瓜了過河就不要錢了,不按套路來啊。」姜元看看自己手上的瓜,「……退貨行不?」
大金說:「不行,放心啦,骨肉做肥料種出來的瓜,味道老好了。」
「別啊,我沒有這么重口味。」姜元不想和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一旦吃了發生了變異怎么辦?牛吃同類打粉的飼料還得了瘋牛病呢,他不想成為僵屍,成為引發喪屍末日的源頭。
「……一天天的,都不知道你腦子里在想啥。」
姜元說:「大概是食色性也。」
大金擦了腦門上的汗,有心想說你那個「色」太高端,話到嘴邊給咽了回去,「騙你的,用屍骨種出來的瓜會帶屍毒,他們不會帶來陽世賣,放心吃吧。」
「……行吧,等會兒嘗嘗。」姜元歪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