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狠起來什么樣他見過,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有點怵他這個沒什么家教敢跟長輩動手的侄子,也許他性格溫順點,人聽話點,脾氣能不那么沖,他還不至於這么逼他。
程雲生此時對他的下場就一個詞可以形容,他媽都是自找的。
第六十八章送與不送
晚飯程央帶程櫻和程樂去樓下面館吃,點了碗大餛飩兩個人分,自己要了碗素面。
從坐下來一直到吃完,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看的出來程樂想說什么,筷子戳著面皮,不時的拿眼睛看他,但又欲言又止的沒說出來,程央怕他們胡思亂想,安慰了幾句。
程雲生和張翠萍要明天早上才走,吃完程央不想再麻煩秋嬸,而且現在也有房間,他便帶他倆上去睡,他和程雲生現在都在互相試探對方的底線,倒不擔心他會跟程櫻和程樂說什么。
晚上等他們都睡了後,程雲生拿了張欠條過來給他簽,不過金額不是三萬,而是五萬,時間也不是等他工作後,而是從他成年的那一天就開始分期。
想想倒也還有點人性,沒讓他現在就給。
程央問能不能等他高考結束後再從這里搬走,程雲生讓他別得寸進尺,本來說是下周,已經夠給他留余地的了,不過僵持了一會,他又改口說最多可以寬限他到這個月底。
程央沒說什么,他本來也沒想程雲生會答應,他找了支筆,在欠條上寫上了他的名字。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沒有誰因此受牽連,程雲生和他的目的也都達到了。
程央有些慶幸當初沒有跟遲嶼開口,雖然不一定真的會借十萬,但任何一筆壓在他心里都是過不去坎,他不能再欠他的了,只是這樣一來,他也沒有更多的努力能再靠他更近一點。
晚上程央沒有睡,獨自站在陽台上,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渾身上下所有白天崩過勁的地方,此時都在扯著皮肉,像細胞成排炸裂開的連鎖反應,一寸一寸用針在經絡里挑著似的疼。
他覺得很沒有道理。
他從十一二歲開始帶程櫻和程樂,什么樣的困難都經歷過,連程廣德癱在床上一年多他都熬過去了,偏偏在這樣一件他已經成功解決了的事情上,感覺到以前從沒有過的力不從心。
就好像一個極度缺乏睡眠的人,再多撐一秒都要轟然倒地。
是什么原因呢?是因為他把一切都想的太好了嗎,希望太大所以給了他過大的心里落差?
他人生里第一次撇開僅僅是活著的想法,想要伸手去夠一樣他看中的東西,是他過分了嗎?
是,心底有個聲音這樣直白的回答他,光是活著已經不容易的人,又有什么資格談論喜好。
門吱呀一聲響,程央回頭,看到程樂站在門口,他把煙在水泥上掐了,「怎么還不睡?」
「睡不著。」程樂小聲說。
程央笑了笑,「這么小就學人家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