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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愛霍去病 陸路 1291 字 2021-01-29

一定是今天太累而產生的幻覺。

***

大舅的棗紅馬正在馬廄里歡快地咀嚼,身上還裹著泥水,家仆提了水桶刷子正在洗馬。二舅和小舅的兩匹馬立在一旁,略帶嫌棄地偏過頭,鼻子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大舅回來啦?」我將火雲的韁繩交給家仆,自己四腳朝天癱倒在正廳地板上,聽著廚房里傳來的動靜。

「噓,別出聲,正吵架呢。」小舅鬼鬼祟祟地從廚房鑽出來,將一盤飴糖和幾枚小冰塊送到我面前,指了指飴糖道,「給你,大哥剛從馬邑帶回來的新鮮貨。」

一見面就開吵?我一邊捂著腮幫子一邊吃著零食。兩位舅父最近輪番往馬邑縣跑,互相之間見上一面的機會不多,見面也不像從前那么多話。

果然廚房里傳來大舅的大嗓門:「孝期過去多久了,你怎么還吃齋素!」

「陛下說要守孝一年……」二舅的回復我漸漸聽不真切,不過只需大舅的話語,來龍去脈就能了解個大概。

「他傷心關你什么事?死的又不是咱祖母。」大舅的聲音再度傳來,「飯都倒了,今晚出去吃。」

陶碗瓷碟竹筷夾雜著一陣「乒里乓啷」的混亂,大舅一邊追著二舅出了廚房,一邊繼續滔滔不絕:「他那么大刀闊斧地撤換人手班底,中朝外朝都被他折騰個底朝天,還大設樂府,搞那些靡靡之音,哪里像是傷心的樣子,分明是個擺脫了鉗制,正開心地放飛自我的黃口小兒!」

二人腳步戛然停在了正廳。瞥見因為聽到蹭外食的可能性而滿臉期待的小舅,又望見正躺在地上大啃飴糖冰塊的我,二舅神色終於緩和下來,嘆了口氣。

「兄長說的是,我們出去吃吧。」

小舅拍手笑道:「好好,等我們換身衣服!」便拉我起身,匆匆往房間里走。

大舅明日需回宮報備行程,早早歇息下。小舅又喝多了困得眼皮打架,估計明早起不來,不過小舅在期門軍營滴酒未沾,也算是個進步,偶爾開心一次想必也無甚大礙。

明日是董太傅的課,我預習了一會兒《公羊春秋》,把幾個不認得的隸書字用右手歪歪扭扭地抄到竹簡上,打算明天課上問他。

牙還是有點痛。熄了燈,我在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外間傳來低聲的清吟。

我披上外套,悄悄推開門,赤腳走在夜間冰涼的地上。庭院里,臘梅花的香氣濃郁地泛濫於四周,泛著新葉的柳樹下,佇立著一個挺拔欣長的身影。二舅還沒睡,月光皎潔,灑在他一身青色中衣上,低垂的睫羽掩去一雙星目,雙頰因早前喝了杏花酒而微醺。他執手擊節,輕輕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我知道這首歌出自詩經,李司業不久前剛教授過,而且這詩歌就是大舅今晚提到的靡靡之音鄭音的代表作,如今被二舅配以衛音的曲調節奏婉轉地哼唱出來,卻憑空多了一抹凄涼的氣氛。

自打有記憶以來,我是第一次聽到二舅唱歌。我一直以為擅歌衛音的小姨擁有這世上最動人的嗓音,直到這個晚上我才明白,男人的歌聲也可以被稱為天籟。

可是,他終究還是要向兄長妥協了嗎?

我輕輕走過去,環住二舅,下巴貼靠在他的腰彎處,仰起頭望著他。二舅唇角微翹,展開一個恬淡的笑容,撫上我披垂的頭發,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