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舉著火把的禁衛軍正在奔向這里的途中,借著火光,我甚至可以看見天子額頭綳起的青筋。
「哥,不要再說了!」韓說焦急地呼喊。
「我帶你回匈奴,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韓嫣向少年綻開一個慘淡的笑容,一字一頓,「我們不是別人的附屬品。我不是你更不會是。」
馬蹄聲逐漸清晰,禁衛軍的火把轉眼間近在咫尺。
「不,哥,不是你想的那樣。」韓說咬牙,翻身跳下馬背,踉蹌著走到黑鬃馬面前,望進帝王的眼睛。
「是我自願的,」他轉身,輕輕地對韓嫣道,「哥,我愛他。」
一瞬間的驚愕。之後是排山倒海般的絕望。
天子露出勝利的笑容,伸出手,拽了韓說上馬,一手挽了韁繩,一手自少年身後圈住他的腰。
黑鬃馬載著二人消失在未央宮高高的宮闕下,韓說的聲音自風中傳來:
「哥,對不起。」
第17章17孔雀
「怎么又是你倆?」禁衛軍統領告辭離去時留下的驚訝之語令我莞爾,他顯然還記得五年前醉酒的韓嫣和暈血的我。能在這是非之地當五年的統領,毅力顯然更勝常人。
「陛下宣布了韓說的侍中身份,對嗎?」我問。
曹襄從陰影里走出來,手中牽著被驚得跑開的馬兒,點頭道:「昨日剛宣布的。」
「所以,當永遠在一起變成了奢望,任誰都會崩潰吧。」我望著沉默中的紅衣男子。
其實兄弟之間總是心有靈犀的不是嗎?天子與韓說的流言蜚語,宮里宮外已經發酵了一段時間,韓太師未必一直被蒙在鼓里,也許他只是自動選擇逃避,不願相信事實。我想,他疏遠韓說,未嘗不是在教弟弟斂鋒芒,不做出頭鳥。可是,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其中任何一個到了綻放光華的時刻,任誰又能阻擋?
清風颯颯,佇立一身紅衣,如招展旌旗,默默望向未央宮的方向。美麗如魅的男人輕輕哼起不知名的歌謠,輕吟淺唱,如歲月悲鳴。
當我走到他身邊時,他伸出手臂,緊緊環抱住我,晶瑩的淚落在我的肩上。我回頭,瞥見曹襄撲朔莫測的目光。
***
「哥哥你快看,這是昨天剛出生的小馬駒,我的新坐騎。」衛長表妹眨著忽閃忽閃的睫毛,指著一匹小巧玲瓏的匈奴矮腳馬開心地笑著,「它好厲害,今天已經能自己站起來吃奶啦!」
新生的小駒開心地奔走在飼料和母馬之間,它的毛發黑白相間,馬鬃只有手指長短,四肢骨節粗大,肋骨根根分明。
「它好瘦啊!」我驚訝地感嘆。
「新生的匈奴馬駒都是這么瘦,喂它吃粟谷,兩個月就能長齊膘,比咱們漢馬的馬駒還要結實。」二舅耐心解釋。他今日香氛凈面,緇束發,身著青底采緣深衣,一身蒼翠與繁茂的樹木相互映照,整個人格外俊俏。
我的注意力落到不遠處柵欄里的兩只鳥兒。這兩只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