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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亂江湖 北南 1238 字 2021-04-09

容端雨又問:「我看他很能干,你是不是最倚重他?」

一陣沉默,容落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很認真地考慮答案。倚重是當然的,他認為霍臨風有那份才能,但倚重僅是一部分,還有更多的因素。

好一會兒,他說:「杜仲與旁人不同。」敢惹他嫌,也能哄他高興;敢支使他,卻也別扭地為他做盡丫鬟活計;時而待他像宮主,時而如朋友,相處至今,又好似知己了。

還有許多不可高聲而語的光景,單是回想,便已叫人面紅耳赤。

他欣賞霍臨風,為其擊鼓助威時就欣賞了,他也信賴霍臨風,落水後慰他傷痛,馳騁三百里救他性命,叫他很有安全感。賞識、信任、器重,這些都不超過宮主對弟子的情感范疇,至於超過的部分,他不好說。

容端雨點到即止,不再問旁的,專心描樣刺綉。非花非草,綉的是一頭黃皮大虎,這弟弟萬一再送人也不至於顯得嬌氣。

第二日,幾處避難所大致完工,官差把守,不凡宮弟子盡數撤回。摩尼塔外,兩名遇害少女晌午送葬,僧侶列於路旁為其誦經。

等殯儀隊伍途經長河邊,哀樂被笑鬧掩蓋。河畔,畫舫張燈結,入夏了,裙釵們穿得輕薄又鮮艷。朝暮樓更紅火,門庭洞開窗扉大敞,一群臭男人蜂擁在樓外。

行人疑惑:「怎的大白天就攬客?」

不知誰道:「良家女兒屢屢遭難,這群妓子坐不住了!」

議論紛紛,好的壞的,情切的,侮辱的,摻雜一起混在耳中。待人越聚越多,老嬤撫著金現身,說:「謝各位捧場,朝暮樓每月一日縱情歌舞,可一成不變好沒意思。」停下輕咳,吊人胃口,「今日咱們玩兒點花樣,拋綉球,覓良人。」

說罷拍拍手,二樓窗後出現一清倌,撥弦動唇,吟唱半首《雙飛燕》。眾人叫好,這是朝暮樓最好的清倌,手如柔荑,聲若鸝,恰似一枝恬靜嬌美的蘭花。

老嬤道:「若搶得琴裳的綉球,這一夜笙歌隨恩客吩咐。」

遠遠的,繁茂樹間坐著兩人,霍臨風倚靠樹干,刁玉良偎他身旁。一大一小好沒見過世面,藏在葉間看得津津有味。

這時要拋綉球了,乳白緞面簪珍珠,分外雅致。樓下哄鬧,眾人推搡擁擠,琴裳掂球比劃好似逗狗一般。

輕轉身,閉目朝後一擲。

如嫩羊掉狼窩,眾人搶得冠飛鞋丟,折騰到長河邊甚至險些落水。樹間一聲輕嘆,刁玉良問:「杜仲,怎的那般瘋狂,溫柔鄉真能讓人欲仙欲死嗎?」

霍臨風不知,腦中無限接近溫柔鄉的一刻,便是風寒那日抱著容落雲廝磨。時隔數日咂來,仍覺滋味無窮……

最終綉球落一公子手中,書生風流,想必喜歡琴瑟風雅。

沒搶到的人好不甘心,圍在樓下叫嚷再擲一回,老嬤笑道:「大家莫急,且往三樓一瞧。」眾人抬首,只見軒窗半掩,窗棱旁探出一面紈扇。

有人驚喜猜道:「乖乖,是寶蘿!」

霍臨風聽見「寶蘿」二字,頓覺心虛,偏生刁玉良拽他胳膊:「快瞧,寶蘿姐姐的杏眼好美,我中意呢!」

他敷衍道:「那你也去搶。」

刁玉良嘆氣:「年初生辰,二哥在朝暮樓給我擺酒,我便要寶蘿姐姐陪我。」沒做旁的,嗑了半夜瓜子,醒後喉嚨痛了一天。

寶蘿貌美,更有幾分嬌俏玲瓏,是朝暮樓中頗受歡迎的姑娘。人們要爭破頭了,老嬤說:「明日寶蘿拋綉球,勞煩各位有心的前來捧場。」

有人問:「那第三日是誰?」

寶蘿都出了,第三日哪位嬌娥來挑大梁?老嬤笑而不言,抬手指向四樓,各窗開,唯獨一扇緊閉。眾人屏息齊望,那窗子緩緩啟開飄落一條絲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