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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亂江湖 北南 1240 字 2021-04-09

陸准一聲驚叫,忙用紙傘遮擋,等風平浪靜之後才敢露頭。他喜不自勝,邊沖進去邊喊:「二哥,你已無大礙了!」

容落雲抹把臉:「前兩日便痊愈了。」

他登入檐下,不理會被雨水沾濕的紗袍,只顧著擦拭長劍,偶一回頭,和梁上那幾只喜鵲對上。雨季一來,這些撲棱翅膀的東西懶極了,日日等著他喂。

他也沒多好,鳥似的,總藏在窩巢里不出門。這場病傷得厲害,皮肉之苦是小意思,可他傷及內里,讀書時盯著書頁犯病,寫字時盯著筆尖犯病,就連倚著窗戶吹吹風,也能輕而易舉地犯了病。

「二哥?」陸准叫他。

容落雲回神,眼尾掃向對方:「何事?」

陸准微怔,這句「二哥」他叫過許多年,容落雲總是目露親昵,從未用這般冷淡的眼神相對。他訕訕道:「二哥,你不高興?」

容落雲答:「還行。」

什么叫還行……陸准無法,從懷中掏出熱餅,遞過去撒嬌賣乖:「二哥,你瘦了好些,多吃點東西罷。」

容落雲瞄一眼:「我沒胃口。」他劍入鞘,望著綿綿雨絲陷入沉默,冷眼冷心的,竟半晌沒搭理弟弟一句。

陸准嚼完餅,覺出自討沒趣來,干巴巴地說:「二哥,那我回去再睡會兒。」撐開傘,他灰溜溜地走入雨中,忍不住回首,「你若想出門,喊我嘛。」

容落雲點點頭,像是敷衍。

那小財神傷了心,癟著嘴,淌著雨水回藏金閣去,半道碰見刁玉良,兄弟兩人隔著風雨相望。刁玉良率先出聲:「三哥,你瞧著像死了娘。」

陸准哭喪著臉:「我本來就死了娘,你去無名居?」

刁玉良「嗯」一聲,回應完,對方冷哼一聲朝前走了。他心中納罕,卻也猜到幾分,趕忙掉頭追了上去。

兩人擠在傘下嘀咕,對一對口供,然後如難兄難弟般勾搭住肩膀。陸准說:「二哥何曾這般對待咱們,是不?」

「是呀!」刁玉良道,「他病好之後便如此,好不尋常。」

這場病說來就來,蹊蹺得很,而且又跳樓又跳河,簡直是奔著一命嗚呼去的。既然想死,說明生不如死,卻又沒死成,只得不痛快地活著。

從此吃什么都不香,瞧誰都不順眼,比風雨還涼薄,比冰雪更孤寒。

陸准和刁玉良討論一路,到藏金閣,陸准駭道:「老四,二哥不會病這一場,從此變態了罷?」

刁玉良輕顫:「啥叫變態呀……」

容落雲自己都不知何為「變態」,亦不知正遭人嚼舌,他獨坐廊下,扭臉朝院內一隅望去,隔著雨幕欣賞那一片鴿籠。

三皇子蒙騙他多時,若非霍臨風主動承認,他至今不知當年的真相。欺他,騙他,還意欲借他之手籠絡霍臨風,進而拉攏霍家,形成三方之盟。

殊不知,他與霍臨風交了心,身份已經被看透。更難料的是,霍臨風光明磊落,不藏掖不隱瞞,竟然主動告知他一切。

兩方土崩瓦解,三方之盟如同痴人說夢。

容落雲思來生恨,從蒲團上起身,一步步向角落走去。近至籠前,他探出一根手指,勾出那只灰羽豆眼的鴿子。小東西可飛千里,卻躲雨撒嬌,直往他的袖口中鑽。

他回到書房,裁紙研墨,鴿子立在白宣上瞪著眼珠。「瞧什么?」他輕輕哂笑,提筆敲人家的腦殼,「跑一趟罷,不然變成了肥鳥。」

說著,容落雲寫下:萬事順利。

卷好塞入信筒,綁在鴿腳上,他又叮囑道:「這里下雨,不急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