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沿愈壓愈低,頂上的藤條挨住玉冠,有些壓迫。這般打傘,霍臨風顯然未安好心,還用臉頰貼著傘柄,扮出一副求好的模樣。
可惜,容落雲的心緒叫那鷹骨笛攪亂,遲鈍得沒有反應。
霍臨風便趁虛而入,湊近點,再湊近點,籠罩於傘下偷一口香。但未碰雙唇,他稍一頷首,印在了容落雲的眉間。
那蹙著的眉頭終於舒開,眉之下的眼睛閉了閉,睫毛跟著顫了顫。容落雲怔忪著,手握鷹骨笛抬起來,往霍臨風的心口一戳。
霍臨風配合地呻吟:「啊。」
似乎戳還不夠,容落雲用力地鑽一鑽。
霍臨風道:「又來謀財害命。」
聞言一松,容落雲放下手,忽然坦白道:「我與姐姐吵嘴了。」他將傘擎高些,襯著圍廊的燈火凝視對方,「姐姐說,我應該快刀斬亂麻,否則日後痛苦更甚。」
霍臨風問:「那你怎么說?」
容落雲回答:「那我認了。」
無論日後發展到哪一步,多壞都好,但眼下還能於長夜相擁。望著殘陽盼天明又如何?明知黑暗將至,至少殘陽還是美的。
霍臨風心念觸動,抒不出胸臆,也說不出渾言。他拉容落雲坐到廊下,懷抱著,攏住外袍從後面一裹。
他們沖著濕漉漉的院子,頭頂掛著一盞紗燈,正好照亮鷹骨笛的音孔。他低下頭,下巴抵著容落雲的肩膀,抬臂環著,握住容落雲的雙手。
「這只孔挨著下唇。」他教道,手把手地,「吹一聲。」
容落雲輕輕噘嘴,吹響稍縱即逝的一聲。霍臨風失笑:「忒短了些,吹一口長的試試。」
嗚兒,容落雲再吹一次,短得如白駒過隙。霍臨風不信那個邪,內力深厚,卻吹不長一句調子?他命令再吹,仍是短,繼續吹,仍是短,三五聲之後始終不見起色。
霍臨風發愣,少爺脾氣讓他想教訓人,一腔愛意又叫他耐下心,引頸一望,容落雲的側影安安靜靜,垂著眼,抿著嘴,仿佛受過委屈的隱忍之態。
他恍然明白,於是明知故問:「怎的了?」
容落雲說:「我學不會。」
耍賴似的,他一擰身子側過來,瞪眼瞧著霍臨風。他含恨地想,北風算什么,看不見摸不著,拂過便沒了。
「這曲子不吉利,少吹為妙。」他把鷹骨笛塞到霍臨風的衣襟中,枕住霍臨風的肩,「咱們學個喜慶好不好,《迎新娘》如何?」
這是胡攪蠻纏,霍臨風無言又無奈:「連不吉利都說得出,你到底懂不懂音律?」他細細地開解,「我留質關內不能去別的地方,此處我最大,也無人能夠威脅,還忌諱什么?」
容落雲道:「那更不必吹這勞什子的哀曲。」
霍臨風把自己繞進去,索性不說了,此地哪里是他最大,懷中這個才是真的霸道。遽然沉默,容落雲吊起眼尾偷瞄對方,生氣了?
鮮少輪到他哄人,有些無措,探手欲勾霍臨風的封腰。真不巧,霍臨風穿著中衣,未束腰。
容落雲伸出的手指十分尷尬,訕訕回,還撓一撓脖頸。
於是他又弄旁的,仰面亂蹭,小狗聞味兒般湊在對方頸間。霍臨風雖非君子,坐懷不亂的水准卻是一流,紋絲不動,反正耳根泛紅又瞧不見。
苦了容落雲,狗似的亂嗅,貓兒似的抓衣裳,鳥似的瞪著烏溜溜的眼。良久,他折騰累了,低頭一嘆,從襟中將鷹骨笛抽回。
堵住音孔,容落雲長長地吹出一聲。
剛吹完,霍臨風便握住他的手,恢復教習姿態。「你這塞北的臭兵!」他罵道,「慣會吊著人,